人從高處墜落后是不能隨意移動的。
尤其是在脊柱、頸部或腿部可能骨折時,移動只會加重其損傷。
姜虞只知道不能動他,卻不知該如何救他。
就在她六神無主時,身后傳來文景聿悶喘聲音:“阿虞。”
她回頭,看到文景聿扶著胳膊步履不穩朝她走來。
她擦掉眼淚,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文景聿,你能不能救救他,他傷的很重。”
“別慌,我來看看?!彼崧暟矒崴?,蹲下身檢查蕭令舟情況:“還有意識,呼吸與心跳也還算正常?!?/p>
目光從他身下掃過,文景聿已大致掌握了情況:“阿虞,接下來我說什么,你就照著做,聽清楚了嗎?”
姜虞點頭如蒜,腦子里雖還是一團漿糊,可好歹有了主心骨,不那么驚慌無措了。
文景聿靠坐在石頭上,面無血色地一點點指導她:“你看他除了后背,可還有哪里有傷?!?/p>
怕她掌控不好力道,他又出言提醒:“記得動作幅度要輕些。”
“好!”姜虞連忙應下,將臉上淚水擦干凈才小心謹慎的檢查起蕭令舟身上傷來。
他此刻氣息奄奄,看起來連說話力氣都沒了。
姜虞手不小心觸碰到他傷口時,他疼的雋雅五官微微扭曲,喉間發出低低痛苦悶哼。
好在他掉下來的時候在崖壁上緩沖了幾下,身體只砸在尖石較少的地方。
姜虞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發現他除了后背傷的重一些,就左腿上有一道約摸成年男子三指寬、五指長的傷口。
傷口不深,就是皮肉外翻看起來有些駭人。
確定完他身上所有傷,文景聿又教姜虞給他止血包扎。
條件簡陋,沒有繃帶和干凈毛巾,她就撕下自己裙擺先給他把血止住。
顫抖著幫他包扎完,她已是滿頭大汗。
看著昏厥的蕭令舟,她擦了擦汗,聲音仍帶著幾分顫意問文景聿:“現在呢?現在還要做什么?”
沒有得到回答,她扭頭看去,文景聿靠著石頭,不知何時暈過去了。
她心一緊,顧不上滿手的血沖到他面前,扶著他肩膀輕晃了晃:“文景聿,文景聿!”
見喚不醒他,她急忙用他教的法子為他包扎胳膊上的傷。
日落西山,最后一縷金輝正一寸寸漫過黛色山脊,黑夜就快來了。
白天山谷中尚危險重重,到了晚上只會更危險。
姜虞沒有多余時間去害怕思考。
她撐著地面爬起來,四處尋找蕭令舟掉下來的劍。
時值四月,草木已茂。
加上天色漸暗,她足足找了半刻鐘才在荊棘叢里找到劍。
有了武器,她底氣足了些,快速砍來荊條做成擔架。
她找劍的時候看到不遠處崖壁下有個山洞,距離二十來米遠。
這會兒做好了擔架,她先將方便移動的文景聿拖到山洞里,再折返搬蕭令舟。
他背上有傷,姜虞搬動他的時候慎之又慎,還將自己外裳脫下墊在了擔架上。
等她累到虛脫將人拖進山洞時,天已經完全被無邊黑暗籠罩。
洞外的風裹著夜露呼嘯而過,發出細碎聲響,更襯得洞內寂靜可怕。
姜虞癱在滿是泥土的地面上,胸口劇烈起伏著,連抬手擦汗的力氣都沒了。
她扭頭,借著微弱的光勉強看清趴躺在擔架上的蕭令舟。
剛恢復了一點體力,她又立馬起來。
天黑之后山中野獸頗多,山洞并不安全,她得拾取些干柴燒火,以驅趕野獸。
山洞口就有一棵倒下的枯樹,她沒用多久就砍了一大捆。
有了木柴,她在蕭令舟身上摸索出火折子順利將火燒了起來。
火光將山洞照亮那一刻,她緊繃的身心總算是松懈了些許。
……
越山行宮,承天居內。
少帝端坐于御椅上,望著一眾大臣,面上盡是憂色。
“各位大人,皇叔乃我大昭支柱,又是從小看著朕長大的長輩,如今他生死不明,朕心憂如焚,實在無心再做旁的事,你們都先回各自居所吧?!?/p>
謝驚瀾斂眸,揖首:“陛下憂心攝政王,臣等感同身受,只是封禪大典尚未結束,還望陛下保重龍體,一切以國事為重?!?/p>
余下人皆異口同聲附和:“還請陛下保重龍體,一切以國事為重!”
蕭熠面容肅然道:“皇叔出了事,文侍郎亦生死未知,朕哪里還有心情去管什么封禪大典。”
他目光投向謝驚瀾:“謝令尹,派去尋皇叔他們的人可有傳來消息?”
謝驚瀾依舊保持著躬身的姿態,語氣卻比平日沉了幾分:“回陛下,只酉時收到護衛傳回的密報。”
“信中說越山常年迷霧縈繞,地勢陂陀起伏,進山谷尚要一日時間,恐要明日午時左右事情才會有最新進展?!?/p>
蕭熠蹙眉:“這怎么行,皇叔于我大昭舉足輕重,文侍郎更是國之棟梁,一刻未知他們平安,朕與諸位大人就一刻寢食難安?!?/p>
“傳朕令,再多加派人手,無論人是生是死,都要盡快將人找到!”
謝驚瀾頷首應下:“臣遵旨?!?/p>
蕭熠揉按眉心,揮手:“行了,朕也乏了,南太傅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謝令尹,有皇叔消息記得第一時間來回稟朕。”
眾大臣齊躬身:“臣告退!”
待屋內歸于平靜,蕭熠端起案桌上御茶走至南元義面前敬上:“老師。”
南元義退了半步,忙恭敬作揖行禮:“臣惶恐!”
茶盞在小皇帝指間穩穩托著,氤氳的茶霧模糊著少年君主尚帶稚氣的眉眼:“老師不必與朕如此生分,這杯茶,不是君臣之禮,是弟子敬師之心?!?/p>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南元義沒再推辭,躬著身子接過御茶:“謝陛下?!?/p>
蕭熠抬手:“老師坐吧,你我師徒之間說說話?!?/p>
“是?!?/p>
回到御座,蕭熠翻閱奏折,關切的出言詢問:“朕聽說師母近日咳疾又犯了,可好些了?”
南元義呷了一口茶放下:“多謝陛下關心,拙荊已好多了?!?/p>
“說來,師母當年也是為救母后落下的咳疾,兩人因此結下了金蘭之誼?!?/p>
“母后自被禁足,精神頭總也不見好,等回了京城,便讓師母進宮陪母后說說話吧。”
南元義眸底劃過暗色,袖下手緊了又松:“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