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姜云歲黑黢黢的小臉上，一雙眼睛又大又亮，但略閃躲心虛。

紀宴安嘴角抽了抽。

“出去，叫周嬤嬤給你洗臉。”

姜云歲下意識的還想摸臉。

紀宴安手里的毛筆頭敲到她額頭上：“笨，越來越黑了。”

姜云歲看了看自己的手，耷拉著腦袋找周嬤嬤去了。

周嬤嬤看著她的樣子也是大吃一驚。

“怎么搞成這樣了。”

姜云歲焉焉得回答：“世子讓我給他研墨，然后弄的。”

“嬤嬤，我要洗臉。”

周嬤嬤帶她去把臉用皂珠洗了好幾遍，小臉都給搓得紅彤彤的了才算是把臉上那些墨水給洗干凈。

衣服也換了一身干凈的。

她拍拍自己的臉，又是一只干干凈凈的漂亮小蘑菇啦。

回到紀宴安那的時候，正巧開飯了。

她立馬小跑著過去，然后受傷的那只腳沒注意，一下給她疼得摔倒在地。

姜云歲坐起來，眼神瞅著桌子上那些好吃的，小嘴還不斷吸氣，兩眼淚汪汪。

紀宴安盯著她的腳微微蹙眉，接著沒好氣地道。

“就沒見過比你還貪吃的。”

周嬤嬤把姜云歲扶起來，這小家伙就一瘸一拐地往餐桌那邊去。

真是執著啊。

“先去看看腳上的傷。”

姜云歲眼巴巴看著他：“我覺得，我們可以先吃飯。”

“我沒事的。”

這是真饞。

紀宴安臉都黑了點：“我缺你吃的了？”

姜云歲小手扒拉著桌子飛快搖頭。

“去看腳。”

“哦。”

姜云歲一步三回頭地被周嬤嬤帶走了。

紀宴安自己坐在餐桌上，看著滿桌子的菜肴，沒有那小東西竟然真沒什么胃口。

這讓他心情很不爽。

他不喜歡這種被牽制的感覺。

但又知道，這和那小丫頭沒什么關系。

深吸一口氣，紀宴安站起來去看姜云歲。

姜云歲坐在椅子上，鞋襪都脫了，圓潤白皙的小腳很是可愛，但腳背處的有點泛紫的大塊淤青看著就很恐怖。

周嬤嬤看著都心疼。

“南墨，去把沈大夫叫來。”

紀宴安冷著一張臉朝外面喊了一聲，那聲音莫名帶著幾分怒氣。

“誰弄的？”

姜云歲毫不猶豫的告狀。

像是只在外面被欺負了的委屈貓貓，回家找主人一通喵喵叫著告狀。

紀宴安微瞇著眼，周家嬸子，他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不過想讓自己女兒頂替陳廚娘的位置，這陳廚娘應當就是現在照顧姜云歲的那人吧。

這小家伙倒是挺重情重義的。

不過一個下人，紀宴安叫人處置了就是。

更何況，那人之前賄賂那兩個安插在他身邊的棋子，也不無辜。

沈青竹來得很快，給姜云歲檢查后。

“扎兩針吧，第二次扭傷了，不處理好這里會腫脹。”

他手指輕輕按了下姜云歲腳踝處。

“嗷！”

給姜云歲疼得嗷了一嗓子。

紀宴安：“那就針灸。”

姜云歲：“嗚嗚嗚QAQ”

紀宴安無語片刻：“都還沒扎呢，你哭什么。”

“可是，那個針看起來好可怕的。”

沈青竹溫聲道：“放心，不會疼。”

雖然被安慰著好了點，但看他把針灸拿出來，小蘑菇大大的眼睛淚汪汪，小手撲騰著抓住了個東西，一張稚嫩的小臉就扭頭埋了上去。

紀宴安看著自己被抓住的手，還扯不回來。

這小笨丫鬟力氣還不小！

看著她可憐兮兮，害怕的身體都微微顫抖的樣子，紀宴安到底沒把手硬扯回來。

周嬤嬤把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的驚訝別提了。

世子有潔癖，而且因為曾經發生的一些事，平日里連貼身伺候的小廝南書除了必要的時候都不會距離他太近。

現在世子竟然允許姜云歲這小丫頭抓住他的手，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但她也沒去提醒，或許，姜云歲真可以慢慢治療好世子的一些心理疾病。

畢竟世子不可能永遠待在府上，他終歸是要上戰場的。

這是紀家男兒逃不開的宿命。

第一根銀針扎進去的時候，姜云歲下意識的縮了下腳。

沈青竹像是早有預料，抓住了她的腳沒能縮得回去。

她的小手可憐兮兮的抓緊了紀宴安的衣服。

“疼嗎？”

沈青竹帶著笑意的聲音詢問。

姜云歲抬起小臉，好像，好像真的不太疼哎。

她小心翼翼的朝自己腳上看去，上面已經扎了三根銀針了。

小蘑菇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好像，好像不疼的哎。”

沈青竹溫聲哄道：“等會我會轉動銀針，會有點刺痛，但不會很疼。”

“你叫什么名字？”

沈青竹和姜云歲說話分散她的注意力。

小姑娘軟軟的回答：“我叫姜云歲，歲歲平安的歲。”

“很好聽的名字，寓意也好……”

他說話間開始轉動銀針。

疼。

姜云歲緊緊抓著紀宴安的手指用力了些。

但她忍著沒叫。

只是那張小臉怎么看著都超級可憐。

好像只貓啊。

紀宴安垂眸想著，手也軟軟的像是貓的肉墊。

他以前養過一只貓，白色的。

此時的姜云歲讓他想起了那只白貓小的時候，也是弱小可憐且慫。

但后來被他縱得脾氣大了很多，張牙舞爪地借著他的勢狐假虎威。

再后來，那只貓擋在他的面前被一條劇毒的蛇咬了，沒能救得回來。

紀宴安思緒恍惚片刻，姜云歲的針灸已經完成了。

“好了。”

他溫和的聲音換回了紀宴安的思緒，垂眸藏住了眼里的黑沉之色。

“世子，她這腳要休息幾日。”

紀宴安淡淡地嗯了一聲。

“那在下就告辭了。”

收拾完東西，沈青竹離開。

姜云歲笨拙的穿好襪子和小繡花鞋。

她吸了吸鼻子翁聲問：“那，現在可以吃飯了嗎？”

紀宴安：…………

他從未見過如此心大之人！

給他都整無語了。

“除了惦記吃的你還會干嘛？”

姜云歲弱弱的道：“我，我也是為了你嘛，多多吃點，身體才能好。”

“呵，那本世子還得謝謝你了。”

“不，不用謝的。”

紀宴安盯著她。

姜云歲被盯得抱著小腦袋扭頭，慫噠噠的當個鵪鶉。

“哼。”

紀宴安拂袖離開，心想這小丫頭倒是比他養的那只貓出息，這才幾天就敢頂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