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付櫻還是悄悄給崔嬸打了個電話。
周泊簡下班回到聶歌信山道住處,一踏進門,就看到許之棠趴在沙發上,意興闌珊的樣子。
“棠棠怎么了?”
周泊簡走上前,順勢將外衣脫下,遞給崔嬸。
許之棠今日很奇怪,見到他回來,也不見有多高興,但還是乖巧地喊了一聲“爹地。”
周泊簡察覺了,在她面前半蹲下來:“棠棠不高興?”
許之棠咬了咬嘴唇,搖頭。
周泊簡抬手點了點她的鼻子:“說謊這里會變長。”
許之棠信以為真,慌忙捂住自己的鼻子。
周泊簡失笑:“告訴爹地,棠棠為什么不高興?”
小孩子總是很容易哄騙,許之棠害怕鼻子變長,不敢再撒謊:“爹地壞,爹地明明說這里很好玩,可是棠棠一點都不覺得。”
“這里每天除了楊阿姨和崔奶奶,都沒有別人跟棠棠說話了,棠棠好無聊。”
許之棠說完,小小的一張臉快要皺成一團,她托著下巴,像大人一樣,嘆了口氣。
周泊簡一愣后,歉疚地揉了揉許之棠的小腦袋:“抱歉,是爹地疏忽棠棠了。”
許之棠搖了搖頭:“楊阿姨說爹地媽咪都很忙。”
她作出一副懂事的樣子,只是年紀小,眼底的失落沒藏住。
周泊簡沉默了下,忽然覺得家里安靜得有些過分了。
他叫來崔嬸:“太太呢?”
崔嬸沒多想:“太太剛才打電話說,今晚就不回來了。”
不回來?
“那她去哪里?”
不是周泊簡想要關心,而是他在家的時候,付櫻從來沒有夜不歸宿過。
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發生,周泊簡是脫口而出。
崔嬸卻以為他是在關心付櫻,心里感到欣慰的同時,認真回答他:“我多問了兩句,好像是太太從前的朋友來看她了,太太一時開心,也合情合理。”
確實是合情合理,周泊簡也不好說什么。
他沉沉嗯了一聲,然后吩咐楊阿姨帶許之棠回房,自己則上樓,到書房去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周泊簡的手機便是在這時響起的。
來電是周泊簡青少年時期那個圈子里的玩伴謝思齊,謝家亦是港島豪門之一,謝思齊是典型的紈绔子弟,吃喝玩樂的一把好手。
不過自從周泊簡正式接管周家之后,就很少與那些人來往了。
謝思齊會打電話來,周泊簡是意外的,不過還是接了。
付櫻帶著崔靜溜達了一下午,吃過晚飯后,她便在網上找了個不錯的酒店,給崔靜訂房間。
誰知道崔靜突發奇想,非要拉著付櫻去酒吧,還要去港島最出名的酒吧街。
但付櫻來港島一年,還沒去過那種地方。
“很吵鬧吧,而且我擔心會有點亂。”
“亂?就是要亂才好!”崔靜越發來了興致,“你知道我們家管我管多嚴,好不容易來一趟,我要玩盡興!”
她們兩個酒量都不是很好,付櫻有點擔心,可是最終依然沒拗過崔靜。
事實證明付櫻的擔心不無道理。
崔靜喝了幾杯就上頭了,在卡座撒歡也就算了,還非要點男模,付櫻攔都攔不住。
“我跟你說付櫻!玩就要盡興!先把你家那位撇到腦后去!”
付櫻:“......”
崔靜點的小甜酒喝著好喝,其實后勁很大,付櫻的酒量比崔靜還差,剛剛就只是喝了一杯,這會已經感覺腦子里漲漲的。
她有點難受。
“小靜,我覺得可以了,我明天還要上課,先送你回酒店吧。”
“不!我還要玩。”
崔靜上了頭,不依不饒。
付櫻看她左擁右抱,一個頭兩個大。
崔靜叫她別慌,她也給她點了一個。
付櫻覺得太荒唐了,剛要說什么,便看見一個男人往自己身邊坐下。
“老板好。”
對方開了口,聲線清潤,有種不屬于這種地方的割裂感。
付櫻側眸看了一眼,驟然怔住。
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周泊簡到的時候,第一時間被人接到樓上去。
在二樓vip卡座,從上往下看,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付櫻和崔靜的卡座。
趙嘉軒覺得謝思齊一定是瘋了,才會把周泊簡叫過來看自己的老婆玩男模。
從看到樓下那一幕開始,周泊簡已經整整十分鐘沒說一句話了。
趙嘉軒覺得后背有點發毛,于是提議:“哥,樓下太亂了,要不然我還是讓人把嫂子請上來吧?”
周泊簡還是沒說話,甚至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趙嘉軒覺得忍者神龜都沒他能忍。
他朝謝思齊投去一個眼神,然而謝思齊只是勾著嘴角,玩味地笑。
真是嫌不夠亂。
趙嘉軒前腳嘀咕完,周泊簡后腳就站起來。
他嚇了一跳,怕真弄出什么事,作勢攔著周泊簡:“哥,我還是讓人去把嫂子請上來吧。”
“我親自去請。”
周泊簡語調冷沉。
趙嘉軒咽了咽唾沫,不敢再去攔。
周泊簡的身影消失在二樓時,趙嘉軒低頭看了一眼,嘴里頓時爆了句優美語言。
付櫻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也許是封存在心底的情緒壓抑了太久,忽然一下子爆發出來,她有點難過,下意識想要找到一個宣泄口。
身邊男人的輕聲安慰猶如春風一般溫柔和煦,付櫻一時忍不住,靠在對方肩頭,眼淚不受控地往外滲。
“姐姐,有什么難過的事,你可以和我說說。”
付櫻搖搖頭,她只顧著哭,好像準備一次性把眼淚流干。
崔靜見狀清醒了兩分,可沒等她上前,一道陰影便投了下來。
卡座四周頓時一片陰涼。
付櫻哭得不能自已,沒有發現周圍有什么不對,直到胳膊突然被人攥住,然后整個人被拎了起來。
突然出現的男人要將付櫻帶走,崔靜顧不得什么,推開了身邊的男模沖上前護衛付櫻。
“你等等!你是誰?!這是我姐妹,你要帶她去哪里?!”
“先生,您不能這樣帶走這位女士。”
就連剛剛陪在付櫻身邊的年輕男人也站起來,作勢要將付櫻拉回來,可是周泊簡一個眼神投來,他的手便僵在半空。
周泊簡聲音幽冷:“我為什么不能?”
頭頂燈光掃過,有什么東西折射出光芒,年輕男人視線順著往下看,忽然發現面前深沉凜冽的男人,右手無名指戴著和付櫻同款的戒指。
被人帶上車時,付櫻仍舊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她后來又喝了兩杯,真真正正醉過去了。
周泊簡本想讓她自己靠在一邊,可她又靠了過來。
他看了付櫻一眼,她滿臉緋色,眼淚還沒有干透,沒有一點形象可言。
靜默了幾秒。
周泊簡忽然從旁邊柜子里抽出一包嬰兒濕巾,動作笨拙又冷硬地替付櫻拭去眼淚。
付櫻這時睜開了眼。
她的眼睛生得漂亮,如同春水一般,泛著盈盈波光,紅彤彤的,惹人憐。
周泊簡喉結滾動。
付櫻忽然往他懷里靠,帶著哭腔的聲音,在靜謐的古斯特后座尤為清晰。
“顧......”
周泊簡抬起的手,就這樣停頓在她臉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