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的強光把整個庭院照得如同白晝,但療養院的大門紋絲不動。
安保隊長抬頭看了一眼盤旋的直升機,嘴角居然往上挑了一下,然后拿起對講機說了一句話。
“啟動紅色預案。”
三十秒后,療養院的屋頂上突然冒出來四個黑影,每個人肩膀上都扛著一根長管子,造型跟單兵防空導彈發射筒一模一樣。
韓隊長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瞳孔驟然收縮,他立刻按下通訊器對著直升機上的張德明喊話。
“組長,他們有防空武器,建議直升機立即拉升高度。”
張德明坐在直升機艙內看著下面的景象,眉頭緊鎖。
他當了三十年巡視干部,見過抗拒調查的,見過銷毀證據的,見過跳樓自殺的,但從來沒見過敢對中央巡視組亮防空武器的。
這幫人瘋了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安保隊長拿起另一個擴音器,對著天空喊話。
“警告,云頂療養院正在執行涉及國家機密的特殊醫療保障任務,任何飛行器在此區域低空盤旋都將被視為恐怖襲擊行為,我們有權依據國家安全法第四十七條采取一切必要手段進行反制?!?/p>
“請直升機立即離開,否則后果自負。”
這番話通過擴音器傳遍了整個區域,圍觀的上千群眾全都聽見了。
直播間雖然信號不穩定但畫面還在,彈幕瞬間炸開了鍋。
“這是什么意思,他們要打直升機。”
“瘋了吧,敢跟中央對著干?!?/p>
“國家機密,什么國家機密需要用活人器官。”
厲明朗站在越野車旁邊看著屋頂上那四個黑影,他的腦子在飛速運轉。
那些發射筒是真的還是假的他不確定,但安保隊長敢在這種場合拿出來,說明里面那個人給了他足夠的底氣。
郝志強。
省委常委,省政法委書記,分管全省公檢法司,在這個省里幾乎一手遮天的人物。
他在賭。
賭中央巡視組不敢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對一個有省委常委背景的醫療點進行強攻,賭只要拖延時間銷毀證據,最后就算被查也只是醫療違規的小問題。
而不是活摘器官的死刑。
直升機確實開始拉升高度了,從一百米升到了三百米,從三百米升到了五百米。
安保隊長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笑了,對著身邊的人說了一句話。
“看見沒有,中央來的又怎樣,該慫還是得慫?!?/p>
這句話被站在大門口的趙鐵柱聽見了,他的拳頭攥得咯咯響,恨不得沖上去把這個狗東西撕成碎片。
但他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動,因為對面二十多把槍全都對準了他們這邊。
厲明朗拿起手機想聯系宋清熙,但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無服務。
信號被屏蔽了。
他環顧四周,發現在場所有人的手機都失去了信號,那些正在直播的志愿者們焦急地舉著手機到處找信號,但一點用都沒有。
療養院啟動了信號干擾設備,方圓五百米內所有通訊全部中斷。
外界的輿論看不到里面發生了什么,里面的人也沒法把消息傳出去。
韓隊長走到厲明朗身邊,聲音壓得很低。
“厲同志,情況不對,他們在拖延時間?!?/p>
“我清楚?!?/p>
“手術如果已經開始了,每多拖一分鐘那個大學生就多一分危險?!?/p>
“我知道?!?/p>
“那怎么辦?!?/p>
厲明朗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也不知道怎么辦。
硬沖是不可能的,對面有槍。
等程序更不可能,搜查令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批下來,到那時候李明早就被處理干凈了。
就在這時候,兩輛黑色的警車從山路那邊開了過來,車頂的警燈閃爍著刺眼的藍光。
車停在人群外圍,從里面下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穿著警服,肩膀上扛著三顆星。
省公安廳副廳長,陳國棟。
這個名字厲明朗聽過,是郝志強的心腹之一,在省廳專門負責給郝志強擦屁股。
陳國棟下車之后徑直走向厲明朗,臉上掛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厲明朗同志,好久不見啊?!?/p>
“你來干什么?!?/p>
“我來維持秩序,現場這么多人聚集,萬一出了什么事誰負責?!?/p>
“你說的秩序是幫那幫人看門?!?/p>
陳國棟的臉色沉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虛偽的笑容。
“厲明朗同志,你現在還處于被調查階段,是沒有任何執法權限的,你帶著這些人圍堵私人醫療機構,涉嫌非法聚眾擾亂公共秩序?!?/p>
“私人醫療機構,里面正在活摘器官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沒有任何合法手續就帶人來這里鬧事,這是違法行為?!?/p>
厲明朗盯著陳國棟的眼睛看了三秒,這個老狐貍果然是來攪局的。
他來的目的不是抓厲明朗,而是把局面攪渾,給療養院爭取更多的時間。
只要時間一到,手術完成,證據銷毀,就算最后查出什么問題也死無對證了。
陳國棟轉頭對著身后的警車揮了揮手,從車里又下來了二十多個警察,每個人腰間都別著槍。
這些警察不是來幫忙的,而是來添堵的。
他們迅速在人群周圍拉起了警戒線,把趙鐵柱帶來的那幫志愿者和厲明朗的人馬全都圍在了中間。
現在的局面變成了療養院安保在里面,省廳警察在外面,厲明朗被夾在中間,直升機在高空。
三明治死局。
陳國棟看著厲明朗被困住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厲明朗同志,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你現在的任何行為都有可能被認定為暴力抗法,到時候就不是被調查那么簡單了。”
“你在威脅我?!?/p>
“不是威脅,是善意提醒,你還年輕,前途無量,沒必要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大學生把自己搭進去?!?/p>
“不相干,那是一條人命?!?/p>
“一條命而已,這世界上每天死的人多了去了,你管得過來嗎?!?/p>
厲明朗聽到這話的時候血往頭上涌,他真想一拳砸在這個老狐貍臉上,但他知道現在不能動。
一旦動手,就正中對方下懷,到時候暴力抗法的帽子一扣下來,他連翻盤的機會都沒有了。
趙鐵柱在旁邊聽不下去了,他走上前對著陳國棟吼道。
“你這個狗官,里面在殺人你不管,在這里攔著救人的人你倒是來勁了?!?/p>
“你是什么人,敢對警察這么說話,信不信我現在就以妨礙公務的名義把你抓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