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江邊的星光似乎還殘留在眼底,李賢宇剛回到家中,手機便震動起來。
屏幕上顯示著金泰妍的名字。
“明晚,老地方見。有進展。”
李賢宇回復了一個“好”,將手機扔在沙發上,腦海里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雪莉捧著星星燈時發亮的眼睛。
他用力揉了揉眉心,試圖將那份悸動壓下去。
第二天,李賢宇準時跟經紀人匯合前往雪莉家,接她去拍攝一個畫報廣告。
在前往拍攝現場的車上,李賢宇從隨身的背包里拿出一個不算太厚的文件夾,遞給了雪莉。
“雪莉,這個……給你。”
雪莉接過來,打開一看,里面是打印并簡單裝訂好的文稿,封面上只有簡單的書名《玻璃天使》和他的筆名。
她驚訝地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賢宇歐巴!你真的帶來了?!”
“嗯,答應你的。”
李賢宇點點頭,視線轉向窗外,“寫得不好,隨便看看就好。”
“怎么會!我一定會認真看的!”雪莉把文件夾抱在懷里,臉上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這可是我們賢宇歐巴的心血呢~”
正在開車的經紀人歐尼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笑著插話:
“哦?我們賢宇還是位作家?怪不得氣質和我們不一樣。雪莉啊,這下跑行程不會無聊了。”
雪莉得意地揚了揚手里的文稿。
“那當然!歐尼,我們賢宇歐巴很厲害的!”
李賢宇被這直白的夸獎弄得有些窘迫,低聲對經紀人說:“努那,您過獎了,只是些不入流的東西。”
經紀人卻搖搖頭,帶著過來人的感慨。
“能堅持自己夢想的人都很了不起。好好寫,說不定我們雪莉還能幫你宣傳一下呢,是吧雪莉?”
“嗯!”雪莉用力點頭,看向李賢宇的眼神充滿了鼓勵。
一整天的工作,雪莉在拍攝間隙,會時不時拿出那份文稿翻閱幾頁,神情專注。
李賢宇則恪盡職守地履行著助理的職責,但在一次雪莉補妝時,經紀人走到他身邊,低聲說。
“賢宇啊,昨天漢江邊,你和雪莉被狗仔拍了,以后多注意點。”她是提醒而非責怪。
“我已經跟公司那邊報備過你是新助理。雪莉這孩子……心思細,又處在風口浪尖,身邊人的一舉一動都可能被放大。
我知道你是泰妍介紹來的,人品還是有保證的,但還是要更謹慎些。”
李賢宇心中了然,同時也對這位細心的經紀人生出幾分感激。
“是,努那,我知道了。昨天是我考慮不周,給您添麻煩了,非常感謝您。”
經紀人拍拍他的肩膀,語氣緩和下來。
“沒什么,都是為了雪莉好。我看得出來,你來了之后,她笑容多了些,這是好事。繼續保持吧,賢宇。”
工作結束后,在送雪莉回家的路上,她依舊沉浸在故事里,直到車子停穩,她才合上文稿,長長地舒了口氣,看向李賢宇的眼神帶著全新的光彩。
“賢宇歐巴……”
“不好意思啊,雪莉。女主有些你的影子,可能你會覺得不好看。”
“阿尼!”雪莉立刻反駁,語氣非常認真。
“很好看!真的!雖然只看了一部分,但……我很喜歡。賢宇歐巴,你真的很厲害!”
她的夸獎真誠,讓李賢宇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低聲道。
“……謝謝。”
送別雪莉后,李賢宇看了眼時間,便直接趕往與金泰妍約定的地點。
還是那家熟悉的烤肉店包廂。李賢宇推門進去時,泰妍已經在了,正低頭看著手機,眉頭微蹙。
“來了?”
她抬頭,目光在他臉上掃過,語氣有點沖。
“我們日理萬機的大作家兼首席助理,行程還順利嗎?
沒再被哪位厲害的記者拍到需要別人擦屁股吧?”
李賢宇知道她指的是昨天漢江邊的事,也明白雪莉的經紀人已經告訴她了。
他沒接她的嘲諷,在她對面坐下,拿起菜單自然地翻看。
“點了什么?我餓了,中午跟著拍攝沒吃好。”
泰妍被他的反應噎了一下,沒好氣地說:
“還沒點!誰知道李大作家什么時候駕到?”
“那就先點吃的吧。”李賢宇按下服務鈴,看向她。
“邊吃邊聊,你火氣也能小點。”
“誰、誰生氣了!”泰妍像是被踩了尾巴,音量不自覺提高,隨即又強裝鎮定。
“是你自己說的,這次不會和她發生親密關系的!”
這時,服務員進來,李賢宇點了幾樣烤肉和小菜,然后把菜單還給服務員。
“先這些,謝謝。”
等服務員出去,包廂里安靜下來。
泰妍的手機屏幕又亮了一下,她低頭看去,眉頭下意識地挑起,然后將手機屏幕轉向李賢宇。
“看來,‘表弟’的作品確實很受歡迎啊。”
屏幕上,是雪莉發來的一張照片。
她坐在保姆車里,懷里抱著一份打印稿,對著鏡頭比了個可愛的V字,背景隱約能看到李賢宇看向窗外的側影。
“泰妍歐尼!在看你們家‘表弟’的大作哦~寫得真不賴呢!^^”
李賢宇看著照片里雪莉的笑容,眼神柔和了一瞬,隨即恢復平靜,將手機推回給泰妍。
“她喜歡就好。說正事吧,你查到什么了?”
泰妍進入正題:“我找私家偵探查到你想要的信息了。
雪莉的生父欠了‘金盛金融’一大筆錢,這是個背景不干凈的借貸公司。”
李賢宇眼神專注起來:“繼續說。”
“更重要的是。”泰妍壓低聲音,“查到他和一個叫金柱煥的人走得很近。這個人名義上是遠親,實際上是借貸公司的掮客,負責‘提醒’還款。”
“找到他。”李賢宇立刻說。
泰妍皺眉:“我知道你會這么說。資料和目前掌握的線索我會發給你,不過李賢宇。”
她直視著他的眼睛,聲音壓低。
“我必須再提醒你一次,金柱煥和他背后的人,他們是游走在灰色地帶,甚至可能涉及黑色領域的人。
你確定要直接接觸他們嗎?也許我們可以嘗試其他方式,比如……”
“這是最直接的方式。”李賢宇打斷她,目光沒有任何動搖。
“時間不多了,泰妍。我們必須在她被徹底拖垮之前,斬斷這些吸血的觸手。風險我知道,但我沒有退路。”
這時,服務員送餐進來。李賢宇不再說話,自然地拿起夾子開始烤肉。
泰妍看著他冷靜的側臉,知道他心意已決。
“我知道了。”她最終說道,拿起筷子。
“我會盡快把金柱煥的常出沒地點和更詳細的資料給你。
不過,接觸他時,你必須萬分小心,而且要提前告訴我具體計劃。”
她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既然我們是同盟,你的行動就不只是你一個人的事。”
李賢宇將烤好的肉夾到她盤子里,動作頓了頓:“謝謝。我會的。”
泰妍看著盤中的肉,又補充了一句,語氣帶著她自己都未察覺的關切。
“如果需要……我認識一些比較‘專業’的人,也許能提供一些保護,或者至少,能確保你的安全。”
“暫時不用。”
李賢宇搖頭,“人多反而容易打草驚蛇。現階段,情報更重要。”
泰妍點了點頭,沒再堅持。
兩人沉默地吃了幾口烤肉,包廂里只有炭火的細微噼啪聲。
李賢宇看著對面似乎不打算再開口的泰妍,一個存在已久的問題浮上心頭。
他放下筷子,聲音在安靜的包廂里顯得清晰。
“泰妍,有個問題,我之前問過‘她’,但那時候……她的情緒似乎不太穩定,我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泰妍抬起頭,用眼神示意他繼續。
“你為什么會這樣幫我?或者說,幫雪莉?”
李賢宇疑惑問道。
“即使你相信了我的話,但做到這一步,動用你的人脈,金錢調查這種危險的事。這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朋友或者同事的范疇。”
泰妍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筷子輕輕放在碟子上,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角,像是在組織語言。
她看向李賢宇,目光似乎穿透了他,落在了某個遙遠的過去。
“雪莉她……和別的孩子不太一樣。”
泰妍的聲音很輕,“她進公司的時候還那么小,像個小豆丁,眼睛亮亮的,看什么都好奇,又帶著點怯生生。
我們很多人都看著她長大,看著她從‘可愛的童星小雪球’,一步步變成現在大家看到的‘崔雪莉’。”
她的嘴角泛起一絲溫柔的漣漪,但很快又平復下去。
“她看起來很開朗,很自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我知道不是那樣的。”
泰妍的眼神帶著心疼,“她比任何人都敏感,都渴望被愛,被認可。
她只是……用了一種很笨拙,甚至會讓別人誤會的方式在保護自己。”
李賢宇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泰妍深吸了一口氣,視線微微低垂,落在桌面的紋路上,聲音變得更低。
“我……曾經也有一個像弟弟一樣照顧的后輩。
他很善良,很有才華,但也把很多事情都藏在心里,一個人承受了太多……”
她沒有說出那個名字,但李賢宇知道,她說的是金鐘鉉。
空氣中瞬間彌漫開無聲的哀傷。
“那時候,我總覺得他需要空間,他已經是大人了,可以自己處理……或者說,我害怕過度介入會讓他覺得被冒犯。”
泰妍的聲音帶著顫抖和深深的悔恨。
“我后悔了。如果當時我能再敏感一點,如果能不顧一切地多問一句,多陪他一會兒,哪怕只是讓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她抬起頭,看向李賢宇,眼中是未曾掩飾的痛楚和偏執的堅定。
“所以,當你跟我說雪莉會出事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不能再那樣了。
我不能再眼睜睜地看著……看著我在乎的人,可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獨自掙扎。”
她的目光牢牢鎖住李賢宇,“你說你是為了拯救她而循環,我或許無法完全理解那種超自然的體驗。
但我幫助你,是因為我同樣想拯救她。我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無能為力的失去。”
“無論是作為看著她長大的歐尼,還是僅僅作為一個……不想再留下遺憾的人。”
李賢宇看著眼前這個褪去舞臺光環,流露出內心脆弱與傷痛的少女時代隊長,心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他終于明白,為何2020年的金泰妍會呈現出那種近乎病態的執著,在接連失去雪莉和父親之后,換做他,他也會那樣。
也明白了此刻的泰妍為何會如此不計代價地幫助他。
這不僅僅是因為相信了他的故事,更是源于一段刻骨銘心的傷痛,和一份沉重的守護誓言。
“我明白了。”李賢宇的聲音鄭重,“對不起,讓你想起了不好的事。”
泰妍搖了搖頭,重新拿起筷子。
“都過去了。現在重要的是眼前的事。”
她看向他,“所以,李賢宇,我們都不能失敗,明白嗎?”
“明白。”李賢宇迎上她的目光,給出了自己的承諾。
……
隨后的幾天,李賢宇盡職地履行著助理的職責,跟著雪莉穿梭于各個通告之間。
雪莉似乎越來越習慣于他的存在,偶爾還會在只有兩人時,用那雙含笑的眼睛看著他。
“賢宇歐巴~今天的咖啡,‘琉璃小姐’很滿意哦~”
“作家先生,今天的行程報告,要不要我用‘琉璃’的語氣念給你聽呀?”
每當這時,李賢宇的心臟都會像是被柔軟的羽毛輕輕搔刮,泛起一陣酸澀又溫暖的漣漪。
他只能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回以一個無奈的苦笑,將翻涌的情緒死死壓住。
只是,經紀人似乎總在關鍵時刻接手雪莉的私人物品,他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機會查看雪莉手機里的信息。
這天結束工作,將雪莉送回家后,李賢宇拖著些許疲憊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剛坐下沒多久,手機震動,是泰妍發來的信息。
“找到金柱煥了。”
李賢宇精神一振,立刻回復:“地址給我。”
信息發出去的瞬間,泰妍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李賢宇接起,對面傳來她的聲音:“你帶我去,我就把地址給你。”
李賢宇皺了皺眉:“你先說是什么地方。”
“他明面上是個小商貿公司的代表,但實際上,”泰妍頓了頓。
“他經營著一家地下賭場,就在那個公司樓下。”
“不行。”李賢宇立刻拒絕,“我不能帶你去那種地方。”
“為什么?!”泰妍的聲音帶著不滿。
“拜托,努那。”李賢宇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陣頭疼。
“那是地下賭場,魚龍混雜。你,少女時代的金泰妍,出現在那里,萬一被認出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怎么辦?后果不堪設想。”
“不行!我就要去!”
泰妍的態度異常堅決,“之前說好的,重要的行動要一起!你不能每次都把我排除在外!”
“泰妍,這不是過家家!”李賢宇的語氣加重了些。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這不是過家家!”
泰妍的音量也提了起來,帶著一絲尖銳的反問。
“而且,‘表弟’,我問你,你有錢嗎?你打算怎么進去?
空著手進去,然后直接走到金柱煥面前說‘你好,我想跟你聊聊你勒索崔雪莉父親的事’?
別讓我覺得你只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
李賢宇瞬間語塞:“……”
他這次小說沒有出版,身上確實沒什么錢了,原本的計劃也是找泰妍借一筆錢作為進去的“門檻”。
“怎么?被我說中了?”
泰妍乘勝追擊,帶著洞悉一切的嘲諷。
“人,是我動用關系找到的。進去需要的資金,肯定也是要我提供。
結果你現在拿到地址就想把我一腳踢開?李賢宇,你看我像傻子嗎?”
“……”
李賢宇無言以對,泰妍的每一句話都戳在他的軟肋上,他確實理虧。
沉默了近半分鐘,李賢宇終于妥協,聲音帶著疲憊和嚴肅。
“……可以。但是,你必須全程聽我的安排,而且,一旦我發現有任何不對勁,或者有危險,你必須立刻,馬上離開!沒有任何商量余地!”
電話那頭,泰妍似乎露出了一個得逞的微笑。
“我答應了。你現在過來找我,我們計劃一下。”
不等李賢宇再說什么,她便掛了電話。
李賢宇放下手機,看著窗外漸濃的夜色,深深吸了一口氣。
前往地下賭場尋找金柱煥,這無疑是一次踏入灰色地帶的冒險。而帶上金泰妍,更是將風險系數成倍放大。
但此刻,他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為了雪莉,他必須抓住這條線索,哪怕前路未知,危機四伏。
……
李賢宇按照泰妍給的地址,來到了她家樓下。
沒過多久,單元門打開,一個身影閃了出來。
李賢宇看著眼前的人,一時語塞,臉上寫滿了無語。
“你就打算……這么去?”他上下打量著泰妍,語氣帶著難以置信。
只見泰妍穿著一身毫無起眼的黑色運動套裝,頭上壓著一頂深色鴨舌帽,臉上不僅戴著幾乎遮住半張臉的超大墨鏡,還嚴嚴實實地捂著一個黑色口罩。
整個人包裹得密不透風,別說認出是金泰妍,連是男是女都快看不出來了。
“呀!”
泰妍隔著口罩,聲音悶悶地傳來,帶著不滿。
“不是你跟我說的嗎?要偽裝,不要讓別人認出來!我這樣誰認得出來?”
李賢宇無奈地扶額:
“是,確實認不出來了。但賭場門口的人看你這身打扮,別說讓我們進去了。不直接報警懷疑我們是去踩點的或者找茬的就算好了。”
泰妍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過于用力的“偽裝”,也意識到似乎有點夸張,氣勢弱了一點。
“呃……那、那要穿什么?”
李賢宇看著她這副難得有些無措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提示道:
“女伴,懂嗎?我們現在要扮演的角色是,我是一個有點閑錢、想去地下賭場找點刺激的無聊年輕社長,而你,是我帶來的秘書。”
他著重強調了“秘書”兩個字,繼續解釋。
“你覺得一個會帶女伴去賭場的男人,會讓女伴穿成這樣嗎?”
泰妍眨了眨眼,被墨鏡擋住的眼神看不清楚。
“……那要穿什么?”
“努那家里,應該有類似……裙子?或者看起來比較成熟一點的衣服吧?”
李賢宇引導著,“去換一套。不過,”他指了指她的墨鏡。
“這個還是要戴的,畢竟金泰妍的臉,辨識度太高了。但口罩可以免了,在室內一直戴著反而奇怪。”
泰妍站在原地猶豫了兩秒,似乎在進行心理建設,最終還是妥協了。
“……知道了。你等我一下。”
說完,她又像來時那樣,迅速地轉身閃回了樓里。
李賢宇看著關上的單元門,靠在車邊,輕輕吐了口氣。
帶著這位國民女偶像去闖地下賭場,怎么想都覺得瘋狂。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單元門再次打開。
這次走出來的泰妍,已然換了一身行頭。
她穿上了一條剪裁得體的黑色修身連衣裙,裙長及膝,腳上是一雙細跟短靴。
她摘掉了鴨舌帽和口罩,長發披散下來,臉上依舊戴著那副能遮擋住部分面容的墨鏡,但整個人氣質已然完全不同。
從之前的可疑分子,變成了一個時尚、精致,帶著些許疏離感的漂亮女人,很符合一個被“年輕社長”帶出門的秘書形象。
她走到李賢宇面前,有些不自在地拉了連衣裙,語氣帶著點別扭。
“這樣……總可以了吧?”
李賢宇打量了她一番,眼中閃過一絲欣賞,點了點頭。
“嗯,這樣很好。很像那么回事了,努那。”
泰妍似乎松了口氣,但馬上又板起臉。
“那就別廢話了,走吧,‘李社長’。”她刻意加重了最后三個字的讀音。
李賢宇為她拉開車門,在她坐進副駕駛后,繞回駕駛座。
車輛發動,載著這對臨時扮演的“社長與秘書”,向著隱藏于城市陰影下的危險之地駛去。
……
車輛停在了一棟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商業樓附近。
李賢宇和泰妍下車,他深吸一口氣,迅速進入了角色。
他調整了一下表情,眉宇間帶上了一絲玩世不恭的輕浮,手臂微微彎曲,向泰妍示意。
泰妍在墨鏡后狠狠瞪了他一眼,但想到此行的目的,還是深吸一口氣,伸出手,僵硬地挽住了他的臂彎,身體卻保持著距離。
李賢宇能感覺到她指尖的力度和身體的緊繃,他不動聲色地用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松,結果換來的是泰妍在他腰間毫不留情地狠狠擰了一把。
李賢宇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強忍住倒吸冷氣的沖動,臉上還得維持著那副浪蕩公子的笑容。
“努那,敬業一點……”
“少廢話……”
泰妍從牙縫里擠出回應,但手上的力道總算松了些,身體也稍微靠近了一點,做出小鳥依人的姿態,只是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我在演戲”的不自然。
兩人就這樣挽著,走向大樓側面一個不起眼的入口。
門口站著兩個穿著黑色西裝、體型壯碩的保安,眼神警惕地掃視著他們。
“找誰?”
其中一個保安上前一步,攔住了他們。
李賢宇停下腳步,用泰妍提供的那個介紹人的名字,懶洋洋地開口。
“聽說老金這里有點樂子,帶女伴過來玩玩。”
他語氣隨意,仿佛常客,同時抽出幾張折疊好的紙幣,借著握手的姿勢,塞進了保安的手里。
那保安感覺到手里的厚度,臉上警惕的神色瞬間融化,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容,微微躬身。
“啊,是貴客!請跟我來。”
他對著耳麥低聲說了句什么,然后便引導著他們穿過一道需要刷卡的內門,走向通往地下的樓梯。
沿著略顯昏暗的樓梯向下,隱約能聽到模糊的喧鬧聲越來越近。
推開一扇厚重的隔音門,喧囂聲、煙草味以及一種混合著金錢與**的躁動氣息撲面而來。
所謂的“地下賭場”并非想象中影視劇里那般金碧輝煌,反而帶著一種粗糲的現實感。
空間不算特別寬敞,燈光被刻意調暗,主要光源來自一張張賭桌上方的集中照明,勾勒出賭客們或亢奮或頹唐的臉。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煙味,還混雜著酒精和汗液的氣息。
老虎機發出單調重復的電子音效,骰子在盅里碰撞滾動,撲克牌被甩在綠色絨布上的聲音,以及人們壓低聲線的呼喊、嘆息和偶爾爆發的粗口,交織成一片混亂而壓抑的背景噪音。
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在不同的賭桌前,有衣著光鮮試圖尋找刺激的,也有眼神麻木、顯然已深陷其中的賭徒。
保安將他們引到兌換籌碼的柜臺前,便恭敬地退開了。
李賢宇保持著鎮定,攬著泰妍走向柜臺,目光掃視著各處,開始在這片烏煙瘴氣中,搜尋那個名為“金柱煥”的目標。
泰妍緊緊挽著他的手臂,手心因為緊張和不適而微微出汗。
這個隱藏在都市之下,充滿墮落氣息的世界,讓她感到一陣生理性的厭惡與不安。
李賢宇拍了拍泰妍挽著他的手,示意了一下兌換籌碼的柜臺。
泰妍會意,從她隨身攜帶的名牌手包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兩疊厚厚的韓元,面無表情地推到柜臺上。
穿著馬甲的工作人員清點后,推過來一堆顏色各異的籌碼。
李賢宇隨手抓起一把籌碼,攬著泰妍,隨意地掃視著喧鬧的賭場,最終選定了一張玩二十一點的牌桌。
桌邊還有幾個賭客,正全神貫注地盯著荷官手中的牌。
他帶著泰妍在空位坐下,將籌碼隨意地放在下注區,動作漫不經心,仿佛輸贏都無關緊要。
泰妍緊挨著他坐下,身體依舊有些僵硬,墨鏡下的目光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荷官發牌,李賢宇看也不看自己的底牌,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示意要牌。
他根本不在意點數是否會爆掉,完全是一副純粹來找樂子、揮霍金錢的派頭。
幾輪下來,有輸有贏,他面前的籌碼堆起伏不大,但他那種毫不在乎的態度,在這種緊張刺激的賭桌上顯得格外突兀。
泰妍微微側頭,靠近他,用幾乎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帶著疑惑和焦急低語。
“你到底在搞什么?我們不是來找人的嗎?”
李賢宇聞言,沒有解釋,反而就著她靠近的姿勢,手臂用力,將她更緊地攬向自己,他的側臉幾乎要貼上她的鬢角。
這個過于親密的舉動讓泰妍身體一僵,差點就要掙脫,卻聽到他帶著笑意的低沉聲音傳入耳中,聽起來像是在對女伴說情話。
“信我,努那。”
他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
“表現得越像個揮金如土的蠢貨,輸得越快,我們要找的人……自然就會主動過來了。
這種地方,最喜歡我們這樣的‘肥羊’。”
說完,他自然地松開了她,轉過頭臉上又掛起那副懶散的笑容,對著荷官用輕松的語氣說道:
“繼續,美女,再給我一張。”
泰妍被他這突如其來的靠近,心跳漏了一拍。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盡量放松身體,主動拿起旁邊服務生托盤上的一杯香檳,輕輕晃了晃。
身體往他身邊靠了靠,學著他的樣子,興奮的看著他手中不斷翻開的牌。
做出陪伴金主消遣的模樣,但握著杯腳的指尖卻微微泛白。
李賢宇繼續著他“豪擲千金”的下注,輸掉一把不小的籌碼時,他笑著對泰妍說了句“運氣不太好呢”。
又對著荷官“美女,會不會發牌!下把給我發好點!”。
余光卻不斷掃視著賭場的入口和通往內部區域的方向,等待著那條名為“金柱煥”的魚,被他們這塊刻意制造的“餌料”吸引上鉤。
賭場的喧囂和煙霧仿佛成了他們最好的掩護,也成了等待中最煎熬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