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村。
許然看著身前那位白衣出塵的女子,神情失落中帶著些不甘的問道:“我沒有修行的資質(zhì)嗎?”
眼前這名白衣女子名為月青語,來自玄清宗。
因為許家村周邊出現(xiàn)了妖獸,對方奉師門之命前來解除妖獸之患。
在將妖獸處理完了之后,對方認(rèn)為像許家村這種地方出現(xiàn)妖獸有些蹊蹺,為了村子的安全,便決定暫住下來,調(diào)查清楚妖獸出現(xiàn)的原因,確保沒有后患之后,再離去。
許然也是這一天才意識到,原來這個世界是存在修行之人的,也就趁著這個機(jī)會,向月青語提出了想要修行的想法。
面對許然的請求,月青語也沒有拒絕,而是上前替他檢測了一番,隨后便搖頭嘆道:“你不適合修行。”
面對許然的提問,月青語淡淡回道:“資質(zhì)是差了點,但這倒不是主要的問題,你的問題是缺少了一點靈性?!?/p>
“靈性?”許然一頭霧水。
月青語看見他的反應(yīng),沉吟了少許解釋道:“通俗的講就是悟性。”
“悟性?”這時一聲驚呼傳來,這次說話的倒不是許然,而是月青語身旁一位頭上扎著兩個丸子的圓臉少女。
她叫小雀兒,是隨同月青語一起過來的。
因為和許然此時的年紀(jì)差不多大,本身又活潑好動,在月青語暫住在許家村的這段時間,她就自來熟的和許然玩到了一起。
許然憑借著前世的一些小游戲,很快便收獲了一枚小迷妹。
他能夠和月青語搭上話,也是憑借著小雀兒的關(guān)系。
月青語這個人雖然沒有許然想象中那種,視凡人為螻蟻一般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但是她太出塵了,風(fēng)華絕代,就如同住在月宮的仙子一般,讓人很難靠近。
若是沒有小雀兒的關(guān)系,他也不太敢提出讓對方引薦自己加入玄清宗修行的想法的。
小雀兒驚呼一聲之后,隨即便為許然這位在她心目中無所不能的大哥哥解釋道:
“師姐,怎么會呢,許哥哥可聰明啦,什么都會,什么都懂,他怎么會沒有悟性呢?這不可能的,師姐你是不是看錯了?!?/p>
在小孩子的眼中,能帶著自己玩各種好玩的小游戲,讓自己收獲快樂的人,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如此的簡單。
許然對此也很是不解,若是對方說自己不具備修行的資質(zhì),那他還可以理解。
可是說自己缺乏靈性,沒有悟性,這不是擺明了是在敷衍自己嗎?
面對許然和小雀兒疑惑的目光,月青語輕輕搖頭,“聰明和悟性是兩回事。”
說完,她沉默了片刻,接著他看向許然繼續(xù)開口道:“這樣,我問你,“氣沉丹田,意守紫府,神游太虛,何解?”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許然微微一愣,隨即他沉思片刻,回道:
“就是全身放松,把注意力放在小腹,心里什么都不想,感覺自己和周圍融為一體?!?/p>
“引天地之精,通周天之?dāng)?shù),化氣為液,何解?”
“吸收天地日月之精華,讓它在體內(nèi)循環(huán),將靈氣化為自身的靈力。”
接下來月青語又連連問出了幾個問題,許然也一一作答。
問完之后,她微微偏過腦袋,看向小雀兒問道:“小雀兒,你感覺他的回答如何?”
小雀兒聞言,兩眼放光,一臉崇拜的盯著許然說道:“許哥哥好厲害?!?/p>
月青語微微頷首,隨后輕嘆一聲,看向許然說道:
“這就是你的問題,你太聰明了,小小年紀(jì),就有著一套自己的認(rèn)知,比許多活了大半輩子的人,都要成熟?!?/p>
“若非方才查探過你的神魂,我還以為你是被奪舍重生之人呢?!?/p>
聽見此話,許然心里一凜,幸好他的穿越是直接從嬰兒開始的,若非如此,自己的秘密就被發(fā)現(xiàn)了。
這時月青語繼續(xù)說道:“可也正因如此,導(dǎo)致你缺乏了那一點靈光。”
“而那點靈光,正是讓人踏入修行之門的關(guān)鍵?!?/p>
聽見此話的許然心里一沉,他有點明白月青語的意思,大概就是自己已經(jīng)形成了一套自我的認(rèn)知,什么都懂,什么都可以理解,可偏偏什么都差了一點,無法接受新的東西,這就導(dǎo)致了他隔絕了修行大門。
聽著似乎挺有道理的,可深究一下,感覺就是胡扯,這種理由,讓他就此放棄修行之路,他又怎么甘心。
“仙子您也說了我很聰明,那么我能否通過努力學(xué)習(xí),來彌補(bǔ)缺失的那點靈性呢?”
她淡淡的看著許然,“以你的聰明才智,做任何的事情,都能做出一番事業(yè),沒有必要糾結(jié)于修行?!?/p>
這幾乎就是直接明白的告訴許然,你此生和修行無緣了。
“可我還是想要修行。”
一旁的小雀兒也適時出言道:“師姐,你就幫幫許哥哥吧?!?/p>
月青語看了看小雀兒,隨即面對著許然不甘的表情,沉默片刻之后,緩緩開口道:
“我知道你無法信服,認(rèn)為自己可以修行,這也確實不是絕對,可修行一步一登天,每踏出一步,都是一個天塹。”
“就算你通過努力學(xué)習(xí),僥幸入了修行大門,可那又如何?缺少靈性悟性,終究也走不遠(yuǎn)。”
就在許然心底絕望的時候,月青語輕嘆一聲,繼續(xù)說道:
“相逢即是緣,也罷,既然如此,我就傳你一篇功法,待你修行之后,你就明白我說的靈性是什么了。”
“倘若你能通過自己的努力修行入門,并且修煉到練氣四層的話,那便說明我看走眼了,屆時你可來玄清宗找我,我自會引薦你入門?!?/p>
說完,她上前伸出一根手指點在許然的眉心,傳授了一篇名為《五行吐納訣》的功法。
接著她環(huán)顧四周,攝來一塊枯木,以指化劍,雕刻成一塊木牌,運起靈力在上面刻了一個“月”字。
她將木牌遞到許然手中,說道:“到了玄清宗,出示此木牌即可?!?/p>
月青語的行為屬實是給了許然一個大驚喜,原以為對方之前這么說,肯定是拒絕自己了,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這么做。
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趕忙拜謝。
月青語只是擺了擺手,之后她又在村子里待了幾天,確認(rèn)村子安全了之后,便帶著小雀兒離開了。
臨走時,小雀兒依依不舍的拉著許然的胳膊,哭的稀里嘩啦的說道:
“許哥哥,你要努力修煉,盡快達(dá)到練氣四層哦,要讓月師姐大吃一驚,讓她瞧不起你,哼哼?!?/p>
“一定要快點哦,我在玄清宗等你。”
對于小雀兒的氣話許然只是淡淡一笑,他對月青語可沒有什么怨氣,反而很感激對方能夠在這種情況下,還愿意給自己留一條修行之路。
這是大恩,得銘記。
于是他摸著小雀兒的腦袋,安撫勉勵了幾句,又對著月青語躬身一禮。
月青語微微頷首,接著便召出飛劍,帶著小雀兒化作了一道流光,消失在了許然的眼前。
……
或許月青語的判斷是正確的,一段時間過去,許然專心學(xué)習(xí)領(lǐng)悟她留下的功法,卻始終無法入門。
明明功法所有的字他都認(rèn)識,組合起來大概也能夠明白其中的意思,可卻就是無法按照功法所描述的意思,感悟到天地靈氣的存在,踏入修行之門。
不過許然卻并沒有著急。
其實如今想來,他也明白月青語傳授給他功法的含義了,就是想讓他知難而退。
不過許然自然不會放棄的,而且他也不著急,他相信自己肯定可以的。
因為他有一顆長生道果,擁有永恒的壽命。
許然就不信,擁有無盡壽命的自己,會連練氣四層都無法達(dá)到。
于是,始終無法入門的他,暫時放下了功法,離開了許家村。
這倒不是他放棄了修行,而是他想到了之前月青語所說的話。
按照對方的意思,他就如同成年人一般,有了自己的認(rèn)知,缺少了小孩子的那種天性,這不是可以通過后天的學(xué)習(xí)可以打破的。
所謂天性,自然是與生俱來的。
事實也確實是如此,自己畢竟是重活一世的人,前世早就成年了,并且被生活磨破了棱角,又哪里還有著小孩的天性?
不過許然也不愿意就此放棄,他決定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嘗試重塑認(rèn)知。
離開許家村之后,他來到了城里,做起了生意,憑借著前世的一些記憶和知識,僅僅幾年時間,他便富甲一方了。
而后他利用自己的財富,收集這個世界的書籍,并請了一些教書先生,給自己上課。
天文地理,歷史雜記,道經(jīng)典藏等等,不論是何等書籍,他都來者不拒,專心研習(xí)。
利用這個世界的知識將自己上一個世界的觀念,給沖刷掉。
這便是他想到的法子,雖然如此也無法重拾小孩的天性,可卻可以洗掉一些阻礙自己修行的認(rèn)知。
他的方法雖然土了一些,可不得不說,確實是有用的。
經(jīng)過幾年的學(xué)習(xí),在和月青語分別的第十個年頭,某天晚上,在許然閱讀一部道經(jīng)的過程中,他突然若有若悟,對于之前始終毫無感覺的功法,突然有了一些領(lǐng)悟。
憑借著這點靈光一閃,他成功感應(yīng)到了天地靈氣的存在,經(jīng)過幾個月的苦修,成功踏入練氣一層,成為一名修士。
在成為一名正式修士之后,許然以為自己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煉下去就可以了。
可是直到此時,他才真切的體會到了月青語口中的靈性、悟性對修行的重要性。
以前以為,所謂的修行,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煉化積累天地靈氣化為自身的法力靈力就可以了。
只要靈氣和資源足夠,修行也能勢如破竹。
可在成為修士之后,他才明白,一切都錯的離譜。
靈氣靈力的積累只是力量的蛻變,而想要突破,還需要對功法的理解,亦或者說是對道的領(lǐng)悟足夠之后,力量和境界雙雙積累夠了,才能在修行一途繼續(xù)走下去。
所謂某些人終其一生也無法突破到某個境界,不僅僅是資源不夠,更多的還是對功法的理解,對道的領(lǐng)悟不夠。
雖然明白了這個道理,不過許然的內(nèi)心卻也沒有太大的波動,擁有長生道果的他,有的是時間悟道,沒有什么好著急的。
何況,他所在的城鎮(zhèn),本就靈氣稀薄,就算沒有這個原因,他想要突破,也需要很長的時間。
于是,他不急不緩的一邊修行,一邊繼續(xù)學(xué)習(xí)閱讀這個世界的書籍典藏。
二十年過去,他的修為突破到了練氣二層,期間他送別了許多許家村的老人。
之后,又二十年,也是和月青語分別的第五十個年頭,他的修為突破到了練氣三層。
此時許家村和他熟悉的人基本都已經(jīng)離去了,不過這時的許家村,在他的帶領(lǐng)下,早就人人脫貧致富了,成為人人羨慕的存在。
到了這個境界,許然愈加的感受到了修行的艱難,因為從練氣三層突破到練氣四層,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節(jié)點,在修行界被稱之為“聞道。”
即結(jié)合所修功法,感悟天地道韻,如觀溪流之不息、觀古木之生機(jī)、觀烈火之升騰、觀山石之厚重。
怪不得月青語會以練氣四層作為約定的境界,只因為這個境界的修行難度和之前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打個簡單的比方,練氣一層到練氣三層的難度就相當(dāng)于許然前世數(shù)學(xué)上的加減乘除,而到了練氣四層,卻直接跳到了高等數(shù)學(xué)。
跨越實在是太大了。
整整五十年,許然觀山看水,始終毫無領(lǐng)悟,直到某天他拿出月青語給的木牌,盯著它看了一個晚上,卻突然發(fā)現(xiàn)對方留下的那個“月”字,似乎蘊含著枯木逢春的道韻。
而他的主屬性,正是木屬性。
原來,這木牌,不僅僅是月青語留給自己的憑證,也是一個悟道契機(jī),至于能不能抓住,則全憑天意了。
明悟?qū)Ψ叫囊獾脑S然,大笑三聲,修為一夜間,直接踏入練氣四層。
而后,他拿著木牌,朝著玄清宗的方向而去。
百年過去,對于月青語還會不會承認(rèn)當(dāng)初的約定,許然心里也很沒底。
畢竟引薦一個百歲老人加入宗門,成為一名新弟子這種事情,屬實是太過離譜了。
不過,不論如何,他也想嘗試一下。
修行百年,他深刻的體會到,宗門對修行之人的重要性。
他之所以百年時間才突破到練氣四層,除了悟性,還因為他缺少他人的指導(dǎo)和資源等等各方面的原因造就的。
他相信,倘若是宗門的弟子,那么絕對不需要這么長的時間,才突破到如今的境界。
……
當(dāng)許然的木牌被交到月青語手中時,恰好當(dāng)初的小雀兒也在現(xiàn)場。
小雀兒此時已經(jīng)從當(dāng)初的小女童,變成了一位中年女子,只有月青語,還是當(dāng)初和許然見面時那般出塵的模樣,時間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絲毫的痕跡。
小雀兒在月青語的提示下,想起木牌的來歷,腦海中浮現(xiàn)出自己叫那個少年許哥哥時的場景,她頓時感覺耳根一熱,臉色變得微妙起來。
隨即她對著月青語說道:“師姐,那個許然也太不要臉了吧,一點自知之明也沒有,您當(dāng)初憐憫他,才給了他一個修行的機(jī)會,結(jié)果他不知感恩就算了,還將當(dāng)初的戲言當(dāng)真了?!?/p>
“如今百年過去,他才修行到練氣四層,怕是都已經(jīng)成為一個老頭子了吧,讓您舉薦一個一百多歲的老頭入門,這不是讓您為難么?”
“不如就讓我去賜給他幾瓶丹藥,將他打發(fā)走吧?!?/p>
月青語聞言看著她,淡淡的開口道:“師妹,既然是約定,那么他完成約定上門,本就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虑椤!?/p>
“修行之人,倘若什么都要計較得失,而不去履行自己的責(zé)任,又怎么能在這條路上走的更遠(yuǎn)呢?”
小雀兒聞言臉色一僵,正準(zhǔn)備解釋什么,不過這時的月青語卻拿起木牌,先一步朝著山下的方向走去了。
她見狀,只能一跺腳,匆忙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