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通知姜崇文和馮雪貞下放時間的地點的人。
地點沒變正是賀清硯安排的隴縣林場。
夫妻倆因為著急起床開門,還沒換衣服,都穿的睡衣,只是身上披著一件外套。
隨后姜舒怡也披上一件外套出來了,全家人看著通知這會兒倒是格外平靜了。
明天一早他們就得離開,賀青硯和姜舒怡也是明天離開,他們是自己開車回西城,所以時間自由。
賀青硯出聲打破沉靜:“爸媽,明早我和怡怡送你們離開。”
“行。”
這會兒定了,姜崇文和馮雪貞反而松口氣,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要是一直拖著心里反而不得勁兒,總感覺脖子上懸著一把刀似得。
一家人東西差不多也收拾完了,除了父母帶走的衣服,剩下的一些書籍還有岳父整理的一些手稿都被收了起來交給了姜舒怡。
反正他們開車,這一路過去能拿的東西不少。
得知她們要走了,周圍的鄰居又上門來坐了坐,這一分別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
而且現(xiàn)在還留在這里的也不清楚下一次會不會突然就被戴了帽子。
該收拾的都收拾好了,剩下的自然也是沒法帶走的,當晚一家人吃了一頓算是團圓飯的晚飯。
雖然事情定了可到底有新的憂愁,大家都睡得不是很好,第二天一早全家都起了一個大早。
今天不僅是姜崇文和馮雪貞離開,賀青硯和姜舒怡也準備啟程回西城駐地。
明明都是一個方向,相隔距離也不遠,卻不能一起走。
一家人就在院子外的大路上分別,臨走的時候賀青硯再次特別鄭重地對姜家父母道:“爸媽,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怡怡,不會讓她受一點點委屈,你們過去不用擔心怡怡,你們要照顧好自己,等我和怡怡來看你們。”
姜崇文和馮雪貞都是欣慰的點頭,對于這個女婿,他們自然是放心的,明明才相處了短短了幾天時間,可夫妻倆卻覺得跟這孩子像是相處過一輩子似得。
對他的那種信任也是非常強烈,也十分相信他口中的每一句話。
“怡怡,跟阿硯好好過日子,以后有什么事情就跟阿硯商量知道嗎?”
馮雪貞抓著女兒的手,要分別了倒是沒再落淚,怕女兒看著難受,但是該囑咐的話好像有點說不完。
“媽媽,你和爸爸放心吧,我會的,我也會照顧好自己,你和爸爸也要照顧好自己,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她們分別的日子肯定不會太長的。
所以身體是最重要的,只要熬過去了,未來就是無限光明。
“好。”姜家父母都是欣慰的點頭,最后跟著革委會的同志上了車。
姜舒怡站在家門口,看到父母的車開出去好遠,直到看不見才收回目光。
她又回頭看向她生活了十多二十年的家,雖然有她真實的記憶才幾天,可這也是她的家。
革委會的人過來貼封條,正好又是俞建勇帶隊,看著姜家都快搬空了,只剩下一堆破爛家具,俞建勇臉色鐵青,因為賀青硯在,他又不敢做什么,只讓人把封條貼在姜家的正門和院門上,連窗戶也貼上了。
俞建勇回頭見兩人還沒離開,余光瞟了一眼姜舒怡,這么一看她好像更漂亮了。
他生出許多不甘,若不是這個叫賀青硯的出現(xiàn),這個女人可就只能乖乖聽自己的話了,就算自己留不住,送給領(lǐng)導,只會讓自己的職位越來越高。
賀青硯把姜舒怡護在身旁,犀利的目光一直跟著俞建勇。
俞建勇這會兒不甘也只敢放在心里,貼完封條就叫上人大步離開。
等革委會的人走了,原本相熟的鄰居才開門,悄悄跟姜舒怡揮手,關(guān)系一般的則是敬而遠之。
姜舒怡倒是不計較,不過這個時候還對他們家不離不棄的,她肯定心存感激,所以朝著大家揮手后才轉(zhuǎn)身。
“我們走吧。”
“怡怡,你等等。”周春花特意從學校請假跑回來,叫住了即將要離開的兩人。
然后慌慌忙忙的從屋里拿出一頂毛線勾的帽子,還有一條圍巾出來:“怡怡,西北天冷,把這個帶上。”
因為防著革委會找事兒,她一直沒敢給,等到兩人要走了才給她,反正馬上他們就走了,革委會也沒辦法。
“謝謝春花姨,你們也要照顧好自己。”
“誒。”周春花抹抹眼淚,又對賀青硯說:“賀同志,怡怡還沒出過遠門,這一路過去一定要照顧好怡怡啊。”
“春花姨,您放心吧,我會的。”
周春花這才趕緊跟兩人揮揮手:“快走吧,這一路過去這么遠,別耽誤你們了。”
姜舒怡上了車,賀青硯等她回頭看了一眼曾經(jīng)住的放在才發(fā)動車子離開。
從蘇城到西城差不多需要四天,西城到駐地還有幾個小時。
賀青硯過來的時候因為著急所以第一晚沒休息,回去帶著媳婦兒自然就不能這么干了。
所以時間就要長很多。
自己開車的好處就是白天坐累了晚上可以睡在招待所,休息好了再走,不過開車的人就辛苦了,而且這個時候的軍用大吉普沒有舒適性,就是抗造。
好在賀青硯習慣了,一路上姜舒怡怕他疲勞駕駛,會跟她說說話。
說實話這個時代自行車都是稀罕物,更別說四個輪子的汽車,這東西真是少見得很,但作為后世長大的人,姜舒怡對道路交通規(guī)則還是非常遵守的,絕對不能疲勞駕駛。
兩人趕著回西城,還不知道賀青硯結(jié)婚這事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駐地傳開了。
剛開始大家只是聽說他去接娃娃親對象,也有人說是回去退婚的,結(jié)果才沒幾天就傳來了結(jié)婚的消息。
這事兒肯定是假不了的,因為賀青硯打了電話來說請老首長幫忙開結(jié)婚申請。
秦洲作為賀青硯的同學更是帶著人幫忙把老首長安排給賀青硯的院子都收拾出來了。
駐地這邊大概有上萬駐軍,因為西北駐地條件艱苦,所以能給的優(yōu)待首長都盡可能的給。
所以賀青硯只打了結(jié)婚報告,人都還沒到,家屬院的房子倒是先給他安排好了,老首長還特意讓后勤給他打了幾件新家具,比如衣柜和柜子就是嶄新的。
秦洲作為賀青硯的同學,兩人又是一塊兒進部隊,這些年是出生入死的搭檔,就算賀青硯沒說話,他也帶著人幫忙把賀青硯的新家收拾出來了。
他想到時候人到了就省的人忙前忙后的收拾,聽說老賀這個娃娃親比他小好多,小姑娘家家的第一次離家,估計干活都找不到門道。
秦洲覺得自己可老善良了,唐大軍也過來幫忙收拾院子,看著秦洲拿著抹布在擦門框。
他走過去,一手肘子懟在秦洲腰上:“老秦,你這不厚道啊,偷摸干完是想在老賀身上邀功還是在新嫂子身上邀功?”
部隊里找對象一直是老大難的問題,西北駐地更甚,因為這邊條件實在是苦啊,一眼望去就是看不到頭的荒涼。
人煙稀少,地里也產(chǎn)不出多少東西,駐地周圍還好點,往深處走,走個一天一夜可能都看不到人,人看不到野獸倒是不少。
而且一到了春秋,最舒服的季節(jié),伴隨著風又來了,經(jīng)常卷著漫天黃沙,人都給你吹跑。
所以好多姑娘都不愿意來這里,就說駐地不少結(jié)婚的,媳婦兒來一趟就跑了不在少數(shù)。
所以他們這些個都二十六七了還沒著沒落的在駐地一抓一大把。
像老賀這種家里給包辦對象的,在他們看來這可是好事兒,既然自己家里不給力,他們這不就得自己努力嘛。
哪家戰(zhàn)友結(jié)婚了,嫂子弟妹來隨軍,他們肯定去幫忙,這嫂子弟妹見著他們歡喜,萬一就給自己介紹對象了呢?
現(xiàn)在就他們跟老賀這關(guān)系,新嫂子過來這不得優(yōu)先考慮他們?
所以唐大軍是怕秦洲一個人把活干完了,搶自己功呢。
兩人還在這忙著搶功,家屬院就有人聊開了。
十一月底,這邊已經(jīng)快到貓冬的時節(jié)了,里里外外的都沒啥事兒,天也冷了,家屬院的人趁著有太陽,就愛聚在一塊兒嘮嘮家常說說閑話。
這新鮮的話頭子自然是關(guān)于賀青硯的。
說起賀青硯在駐地家屬院可是各嫂子嬸子們眼中女婿的香餑餑,不單單是沖他的家世。
賀青硯也就二十七八,二十歲正經(jīng)軍校畢業(yè),沒留在北城,反而直接來了西北了,來了西北第二年就立了兩次二等功,接下來幾年也經(jīng)常立功,聽說上了戰(zhàn)場有勇有謀的,又能帶兵又有謀略,不是那種渾身只有蠻勁的莽漢。
關(guān)鍵他長得還好,所以不用看別的,就看能力賀青硯都是有遠大前程的香餑餑。
這樣一個香餑餑大家自然想往自家撈,什么姐姐妹妹,但凡年紀有差不多的,肯定都有想法。
只是賀青硯這人任誰說都拒絕,反正就不接茬,在駐地也幾乎不接受家屬院戰(zhàn)友的邀請,不上門做客。
天天把自己關(guān)在駐地里,不是帶兵就是出任務(wù),讓這些有想法的家屬們都無從下手。
結(jié)果一轉(zhuǎn)眼人家說要回家接娃娃親了,還沒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結(jié)完婚了。
這可讓蠢蠢欲動的家屬們直接傻眼了。
“我說陳大姐你們也別喪氣,我看賀團長這婚長久不了。”
一個身穿花棉襖大嫂在大家扼腕痛惜的時候忽然神神秘秘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