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忘了這個小崽子？

差點都要親到觀音婢的李世民，這時才想起來在旁打瞌睡的嬴小政。

或許是自家大郎在這三個孩子里最乖最懂事的，以至于夫妻二人剛剛都忽略了他。

李世民頓時故意板著臉，對低頭的嬴小政說道：

“是該就寢的時辰了。政兒，你的弟弟妹妹都乖乖回屋睡覺了，你是不是也該回去睡覺了？

等到明天，阿耶教你寫王羲之的字帖好不好。”

小孩子嘛，注意力轉移得都很快，隨便糊弄幾句，應該就會忘記剛剛他說的話了。

嬴小政點了點頭，卻依然沒忘記拉住阿耶，催促說：

“好呀！他們都說阿耶的字寫得好，我也要學！

不過阿耶也該走了，現在已經很晚了，娘還要早點休息，你也不要打擾阿娘休息了。”

李世民：………

長孫氏坐在床邊上，此時笑得就連發簪上的蝴蝶翅膀都一顫一顫的，可見忍得十分辛苦。

然而自家妻子笑成這樣，卻也不幫忙說話；李世民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觀音婢，心累的很。

此時，吃飽喝足的大鵝也大搖大擺地闖進來，仰著脖子 “嘎嘎” 兩聲。

【哈哈，二鳳你也有今天！快走快走，單身鵝見不得秀恩愛！】

雖然聽不懂這只鵝在說什么，但李世民有種被鵝嘲諷了的感覺？

嬴小政十分堅持，就拽著他的袖子等著。李世民無奈嘆了口氣，抱起嬴小政：

“好吧，阿耶去陪你睡覺，給你講睡前故事好不好？”

先把這個小崽子哄睡了，他再悄悄回來。

李世民很快就抱著嬴小政回到屋里，隨后就打算講他幾年前 “秦王大破虎牢關，生擒王世充、竇建德” 的故事。

然而嬴小政卻興趣缺缺地搖了搖頭：

“這個故事，政兒都聽別人講好多遍了，阿耶你換個故事講好不好？

像這種虛假的傳奇故事，政兒不喜歡聽。”

李世民：？？？

李世民困惑了，不明所以地問道：

“等等，什么叫做虛假的故事？你覺得這個故事是假的嗎？

為什么？”

“這故事當然一聽就是假的啊，實在太不合理了。”

那是他真真實實打出來的戰績，怎么就不合理了？

李世民大驚，立刻也忘記哄自家大郎睡覺了，抱著自家大郎在床上坐起來：

“你給我說清楚，怎么就不合理了？”

“阿耶這還看不出來嗎？

第一，三千破十萬、一戰擒兩王，就算虎牢關地勢有利，但是這個數字太夸張，很不合理！”

大郎這話說完，李世民心中就有些得意，正想告訴自家大郎他的阿耶就是這么厲害。

然而他又聽嬴小政說道：

“而且，故事的主角怎么能叫秦王呢？

明明不可能又有一個秦王啊，一看主角就是虛構的。”

嬴小政說完就有些困了。畢竟才六歲的身體，下午在外面又和弟弟打了一架十分耗費精力。

此時他控制不住地兩個眼皮開始打架，就要躺下睡過去。

然而他阿耶卻不放過他，非要握著他的雙肩將他搖晃醒來，還堅持不懈地問道：

“不是，什么叫‘又一個秦王’？怎么就不能又有一個秦王了？”

嬴小政已經困到睜不開眼了，他努力移開阿耶的手，翻了個身就把自己窩在被窩里，困倦的開口說道：

“因為秦王是嬴政啊！既然始皇帝以前當過秦王了，那我們大秦怎么還可能再有一個秦王？”

李世民：？？？

“什么？我們大秦？哪里有大秦啊？”

阿耶怎么這么多問題？

嬴小政打著哈欠，慢慢進入夢鄉中，還記得回答阿耶的問題，聲音漸漸弱了下來：

“這里就是大秦啊！”

李世民：？？？

嬴小政是睡著了，但李世民這個當爹的徹底鬧心了。

大半夜翻來覆去，坐起來都想不明白，喃喃說道：

“不是，政兒怎么會以為本朝是大秦啊？”

長孫氏也被自家大郎的想法弄得發笑不止，也跟著起來窩在丈夫的胸膛里，柔柔笑著說道：

“想來是政兒平日看書，正好看到大秦的歷史，后面的還沒有讀，就以為現在還是秦朝。”

雖然為了避免嬴小政接觸外人，李世民還沒給他找啟蒙先生，但平日和觀音婢一有空就親自教他讀書認字。

嬴小政自己也十分聰明好學，能磕磕絆絆地找書讀，小孩子喜歡看書卻沒人指導，估計讀得一知半解，自己就理解偏了。

李世民：……

“可是他怎么會不知道我是秦王啊？”

李世民和長孫氏都迷惑了。

但很快二人仔細一想，又想到在府里，別人叫他們，不是叫 “郎君”“娘子”，就是他們的孩子會稱呼 “阿耶”“阿娘”。

所以從沒出過府的嬴小政，很可能真的沒聽過別人叫李世民 “秦王”。

李世民：………原來是這樣！

“哈哈哈，這小崽子真是個小笨蛋啊哈哈哈！”

想通的李世民不郁悶了，笑得樂不可支，直接連拍大腿。

觀音婢也是忍俊不禁，想想自己的大兒子，這六年一直以為自家住在大秦呢，也是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明日我們就去跟大郎講清楚，免得他還要誤會他阿耶的戰績呢。”

李世民倒是不著急了，反而促狹地說道：

“我才不要現在就告訴他。我就等著看他什么時候才能發現現在已經不是大秦了，他阿耶才是秦王！

觀音婢你也不許說啊，哈哈哈！”

這小崽子成天一副小大人模樣，等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離譜，自己一定要好好逗逗這個小笨蛋！

夫妻二人說完這事，隨后長孫氏卻很快嘆了口氣。李世民低頭去看她，她便說道：

“政兒現在都六歲了，父皇卻還沒有封他做世子的意思。”

嬴小政作為秦王府的嫡長子，兩歲的時候，李淵就將他封為衡山郡王。而按理來說，長子到了五歲左右，就該被封為秦王府世子，也就是未來秦王爵位的繼承人了。

然而這兩年，隨著李淵對秦王的猜忌和不喜，愛屋及烏恨屋及烏，李淵對秦王府的這個嫡長子也不太喜歡。

尤其是后宮中的尹妃和張妃，很可能還吹了枕頭風，讓李淵更加對政兒不喜了。

李世民聽完，握著自家妻子的手輕輕摩挲著，也嘆了口氣：

“父皇年紀大了，越發迷信起來。

我家政兒這么聰明的孩子，他居然還當是什么妖異之子。哼！”

袁天罡的相術一向名聲在外，當初袁天罡那么說之后，李世民自然不敢讓外人知曉，就將 “望見龍鳳之氣” 的事瞞了下來。

但其他的還是略微提了一提，比如年紀小身弱怕壓不住魂魄一類。當時他正在四處征戰平定戰事，和李淵父子二人關系還是親近的，李淵也沒覺得有什么。

可到了今日，李淵卻開始懷疑自己的親孫子是什么妖怪轉世。

李世民不怕別人在背后說他壞話，卻不想自己的兒子受委屈。

“我過些日子就入宮，跟父皇說清楚，最起碼他封不封世子，也得跟我表個態。”

“二郎，你這樣子，就像在逼父皇封政兒做世子了。”

長孫氏聽了這話，憂心地嘆了口氣，她家二郎哪里都好，就是這脾氣，一向吃軟不吃硬，寧折不彎太過剛烈了些。

“過些日子正是中秋佳節，政兒也能出府了，到時候不如二郎你帶著他，讓父皇在家宴上見見他可好？

以政兒的聰慧，說不定父皇會很喜歡呢？”

袁天罡當初就是八月半來的，告訴他們要讓政兒在府內呆五年，如今也馬上就要到期限了。

李世民聽此，便立刻點了點頭：

“就是！我家大郎明明就是神童，誰見了都要喜歡，才不輸給任何人呢！

還是觀音婢你想的周全，我李世民怎么會娶到你這么好的妻子啊？”

“二郎你又說，快別鬧了……”

夜已深沉，屋內，年少相伴、相識相知的夫妻十分含情脈脈，然而這一切，被哄睡著的嬴小政卻全然不知。

直到第二日醒來，他又發現阿耶不見了，才撇了撇嘴。

阿耶又騙他玩，每次都是這樣！

阿耶把他哄睡了，就欺負他年紀小睡的沉，偷偷溜走去打擾阿娘！

李泰都沒有這么粘著娘親，阿耶真是不懂事，和三歲的小孩子一樣！

為了娘親的身體，嬴小政暗暗握拳，想著下次一定要想辦法阻止阿耶晚上找阿娘。

好在李世民還不知道自家大郎的這種想法。此刻他一大早便來找兒子，兌現昨晚教他寫字帖的承諾，并且還將中秋家宴要帶他去見父皇的事跟嬴小政說了。

“中秋節，我就可以出府了嗎？”

終于能夠去看看外面，嬴小政也有些高興。

不過他依稀記得，好像很久以前人們是沒有這么多節日的，也沒有中秋節，但這幾年他逐漸發現，大秦現在的各種節日和休沐日都多了很多。

李世民此時揉揉嬴小政的腦袋，認真跟他囑咐了很多事項：

“有些話你在府內說說也就罷了，有外人在的時候，一定不能說你做皇帝什么的，也不能說阿翁的壞話，知道嗎？”

當然，他秦王府內也少不了太子和齊王的眼線，不過能接近他妻兒的人，都是經過他和觀音婢親自挑選的，不會出差錯。

然而嬴小政聽完之后，卻眨巴著眼睛，奇怪地看向李世民說道：

“我當然不會在外面說這種話了，我又不傻！

阿耶，你怎么會這么想？阿耶，好笨！”

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