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了呀!你也是,只管林陌不管樓先生了,我跟林陌哪是能陪你一輩子的人喲!”
宋姨話里話外都帶著規勸:“你打小就聰明,未必不知道誰對你好,誰對你不好,夫妻之間有分歧是正常的,吵吵鬧鬧也是正常的,就怕客氣來客氣去的,情分磨沒了,生疏了。”
“樓先生這人,雖然有些強勢古板,但到底還是對你好的,你呀!要珍惜。”
二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屋子里去。
宋姨耐著性子勸她:“不管誰對誰錯,低個頭,認個輸,你服軟了,樓先生未必不知道自己也有錯,在外頭跟別人強硬沒關系,但跟自己的親人,不能強硬。”
人這輩子。
常弄反兩件事。
將脾氣留給最親的人。
將客氣留給最陌生的人。
“他有情緒的時候你退一步,你有情緒的時候他退一步,這才是夫妻相處之道、”
“周周,別犟。”
南周聽的進宋姨的話,到底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人,也了解她的性子。
她沒作聲。
低著頭上臺階。
臨進客廳之前,看見樓之遙扒著門癟著嘴望著她。
一副大人吵架,小孩兒遭殃的苦逼感。
“小嬸....................”
南周恩了聲:“怎么還沒休息。”
“怕!”樓之遙抿了抿唇:“怕你跟小叔打起來。”
南周心一軟,走近摸了摸她的胳膊:“不會,你們先去休息。”
“那你別跟我小叔吵架,你可以給他下毒,但別跟他吵架。”
南周:.....................“好。”
“實在是要輸了,你就撒撒嬌,哭一哭,我小叔肯定很吃你這一套。”
客廳里,平叔正在處理地面的血跡。
醫生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南周進去時,跟人打了個照面。
對方有些疑惑的望著她。
顯然沒猜透她在這個家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大小姐?
還是這家的夫人?
樓敬淵很謹慎,特意安排了不同的醫生處理不同的事情。
這樣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事情發生。
古往今來,家庭醫生壞事兒的多的去了。
給她治腿的和給樓敬淵處理傷情的,是不同的人。
南周有些囁喏的走過去,平叔眼疾手快的倒了杯水遞給她。
揮了揮手示意屋子其他人都散了。
南周圓潤的指尖在杯璧上磨搓著,想著怎么開口。
樓敬淵先發制人:“不想給我喝就拿去倒了。”
她立馬將杯子遞到樓敬淵跟前。
慫!!!!!
難怪三小只那么怕他發脾氣。
“你喝水。”
伸出去的手落在半空,樓敬淵沒接的意思,目光順著杯子一直落在她的臉面上:“看完林陌了?安心了?”
南周默不作聲。
擔心自己說出什么話刺激到他。
“跟我吵架的時候不是挺能說會道的嗎?怎么不說了?”
樓敬淵聲音逐漸拔高。
南周頭低的更厲害了。
見她跟鵪鶉似的站在自己跟前,樓先生更氣了,呵斥她:“南周!說話!”
南周嚇得一抖,快速擱下杯子,半跪下去抱住了他。
胳膊勾著他的脖子,將臉埋進去。
動作快的樓敬淵有些沒反應過來,潛意識里又擔心她膝蓋受傷,移了一下自己的腳,讓她跪在自己腳背上。
另一只手穩穩的扶著她的腰。
不讓她磕碰著。
客廳里逼仄的氣氛瞬間被撕開一個口子。
樓敬淵覺得自己真是個舔狗。
明明氣的要死,明明她什么都沒說,可自己卻好像要原諒她了。
原諒她不顧自己的安危。
原諒她將自己擺在末尾。
她勾勾手指,自己就恨不得將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樓敬淵閉了閉眼,穩了穩自己情緒:“起來。”
南周抱著他的胳膊又緊了些:“你別兇我。”
樓先生不上當:“你先起來。”
“我怕你兇我,”很嚇人。
實在是嚇人。
難怪能把樓之遙那種厚臉皮嚇哭。
南周想著想著就濕了眼眶,倒不是哭,就是有些委屈。
脖子上濕潤的觸感傳來,樓敬淵跟無端被人抽走了一身傲骨似的。
所有的脾氣都沒了。
他無奈嘆了口氣,胳膊穿過她的膝蓋,將人拖了起來。
抱著她徑直上樓。
南周坐在他的臂彎上,恍惚間回到了小時候坐在父親的胳膊上。
很有安全感。
起居室厚重的大門關上,樓敬淵一手將她摁進胸前,一手扯過紙巾擦了擦她的眼角:“沒天理了,我都沒哭你還先哭上了。”
“你剛剛在院子里,可比我兇多了,長篇大論言辭犀利的將我推出去,恨不得能用刀子割我的心。”
南周看了他一眼,側了側眸又鉆到他的頸窩處。
樓敬淵嘆了口氣:“全天下就你有這個本事,犯了錯不讓我教訓還讓我反思。”
南周信!
以前不信!
自打親眼看見他收拾過樓之遙之后,就信了。
什么男孩子女孩子,在他這里都沒什么特殊待遇。
南周有時候覺得,樓之遙雖然不靠譜。
但是戀愛經驗和治服男人的經驗絕對比自己豐富。
“因為你愛我。”
樓敬淵被氣了一下:“歪門邪理,我愛你就活該我反思?”
南周不服輸:“你還比我大,你得讓著我。”
樓先生:..................“南周,你講講道理。”
南周勾著他脖子的手緩緩松了松,樓敬淵感受到時, 沒忍住將她往身前按了按。
剛想說什么。
南周甕聲甕氣開口:“對不起,我知道你是關心我,為我好,但人就是這樣矛盾,在愛人面前有恃無恐,我也逃不掉情緒的牢籠。”
“林陌對我而言,很重要,在你之前他跟宋姨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他受傷而不去管他,更何況,他的災難還是因我而起,這幾年,如果不是林陌護著我,我早就死千百回了。”
“他于我而言,是親人。”
“而不是拿著工資的仆人。”
“當然,今天我不顧自己的安危,沒有把你擺在丈夫的位置上去考慮是我思慮不周,以后我改,行嗎?”
“你別生氣了。”
南周一邊說著,一邊抬起頭望向她。
清明的眸子含著點水霧和小心翼翼,跟只濕漉漉的小貓似的,一下子就撞進了樓敬淵的心里。
男人心里的高墻,一點點的崩塌。
他想,他絕對是個戀愛腦。
俯身含住南周的唇時,輕嘆聲響起:“南周,你這是要我的命。”
雨夜漫長又短暫。
配樓里,林陌躺在床上睡的香甜。
主宅里,燈影下的身影糾纏在一起。
直至天光大亮。
樓敬淵將南周摟進懷里時,她身上沒一處干燥的地方。
渾身濕漉漉的,像是水里撈出來似的。
他靜靜躺了會兒,輕手輕腳的松開南周,撐著身子起床。
穿著睡袍站在書桌前,將手中帶血的繃帶一點點的拆開。
又換上新的。
熟練的像是一個常干這種事情的老手。
桌面上的手機亮著,開著免提。
撥出去的電話響了很久,久到近乎要自動掛斷才被接起。
應景州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你最好有天大的事兒,你可以晚上兩點聯系我,但是不能早上六點就給我打電話。”
“老子能熬夜,不能早起,早起會死的你知道嗎?”
“我很急,”樓敬淵纏繃帶的手不停,語氣四平八穩的像是在談論今早吃什么:“昨晚江郊西北方向的密林里,有一具外國男尸,你去認領一下,想辦法送到沈知寒的后備箱,再報人口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