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周一直覺得,樓敬淵是個很敏感的人,那種敏感。
興許跟成長環境有關,又興許跟工作環境有關。
她去見刑塵,沒見到人倒沒有讓她心情不好。
讓她心情不好的是章琴。
然而說出章琴必然會牽扯出林陌。
一個自小生活在豪門中且邊界感很強的人,是不允許自己的家人對一個阿姨或者司機、亦或者保鏢有多余情緒的。
在關乎從小生活環境造就出來的階級感。
南周無法改變他骨子里的東西。
當然也不希望樓敬淵來批判自己身邊的人。
什么樹開什么花。
而林陌,是她樹下開出的花。
“我情緒不好,不是因為沒見到誰,是因為我預期想解決的事情并未按照我的走向走,樓先生,要學會課題分離啊!”
樓先生話鋒一轉,又問:“這么說的話,你是將工作中的情緒帶到了家庭里?”
行!
南周明白了。
因為沒見到人心情不好不行。
把工作中的情緒帶到家里也不行。
在外面發生的煩惱就該丟在外面。
發什么顛?
“如果是呢?”
“我是不是得下車把自己情緒調整好了在上車?”
“樓董,我道行沒你那么深, 七情六欲我樣樣都有。”
“我說你一句你有十句等著我,”一口一個樓先生樓董的,喊得很刺耳。
“知道你說一句我有十句等著你,那就不要說,我不想被你教育,我是你老婆,不是你下屬也不是你侄女,在外頭當領導當慣了在我跟前也擺官威,以后在床上我是不是也要跪著伺候你?”
“南周...........”樓敬淵怒喝聲在車廂里響起,阻止了她的話。
所有的情緒都沖到了最后一句話中。
前面,任東握著方向盤的手狠狠顫抖。
總覺得自己活不久了,聽了不該聽的話,他會死。
為了保命,他快速升起擋板。
而南周,吵了兩句之后她算是發現了,這人陰陽怪氣的就是想讓她哄。
明知她心情不好還算計著讓自己哄他。
“停車。”
任東嚇的瑟瑟發抖,南周一句停車,他猛的一腳剎車踩下去。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車門被甩的震天響。
林陌看見南周下車,朝著他招手, 想也沒想就停了。
嘩啦, 她拉開車門上了車。
“開車。”
林陌:............
正在啃牛蛙的樓之遙:............
樓遇:.............
南周怒火沖天:“讓你開車聽不見?想不想干了?”
林陌猛的回神。
老老實實開車。
樓之遙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的筷子:“小.......小嬸。”
“你跟我小叔吵架了?”
“嗯。”
“為什么呀?”
“他教育我!”
剛想勸的樓之遙瞬間閉嘴了!
這不能勸!
樓遇探著身子向前想緩解一下氣氛,順帶勸勸。
剛伸頭就被樓之遙摁回去了。
眼神兇悍的威脅他,讓他閉嘴。
車子停在平云山,南周沒急著上樓,反倒是去找宋姨。
樓敬淵找到餐室門口時就看見三人圍著一盆小龍蝦啃,旁邊放著冰鎮酸梅湯。
完全看不出來剛剛跟自己吵過架。
虧他在路上還反思自己是否太過分。
轉頭發現這人壓根就不把他當回事。
剛剛還愧疚的人更氣了。
宋姨見樓先生沉著一張臉氣呼呼的上樓,有些摸不著頭腦死的望了眼南周:“吵架了?”
南周:“不管他。”
七月底,江城燥熱的天如同火爐似得。
新聞連連發出熱射病警告。
有關部門為了降低傷害,開啟了人工降雨。
已經連續一周,每每到了夜里就會下雨,一下一陣兒,約莫四十分鐘就停。
餐廳里,樓之遙連連直呼,夸的宋姨笑臉如花。
樓上,樓敬淵坐在書房,沉著臉夾著煙盯的電腦對面的那群老總無處遁形。
南周摘了手中手套,拿起一旁的手機看了眼上面的信息。
約莫幾秒鐘之后,將手機放下。
手機殼碰到桌面發出輕微聲響。
被天邊響起的天雷蓋住.............
而這日,港城暴雨。
天邊閃電滾滾劈過,照亮了半邊屋子。
柏蕊坐在沙發上望著對面的男人,眼神中的懼意節節攀升。
連帶著說出口的話都在顫抖:“你們到底想怎么樣 ?不是說只要我離開江城一切就結束了嗎?”
“是這么說過,”男人微微點頭:“但總有些意外嘛!”
“再說了,我們只是需要柏小姐打個電話而已。”
柏蕊捂著肚子,看著男人遞過來的手機,不想接,可對方逼她多時。
“你知不知道對于一個賭徒而言,抽身離開之后在讓她回賭場有多不容易?”
“既然是賭徒,賭一把和賭兩把也沒什么區別,何況,上牌桌還得輸,打個電話給你五十萬,穩賺不賠啊!”
“我不想打。”
對方冷笑了聲:“柏小姐,這不是你想不想的事兒。”
“你想干或者不想干,都必須干。”
“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肚子里的孩子考慮啊!畢竟,原定報酬之外的金錢不是那么好拿的。”
“打吧!我沒多少耐心了,也不是不打女人。”
男人伸手握住柏蕊的掌心,將手機塞到她手中。
眼睜睜的看著她在手機屏幕上按出一串號碼。
她冷靜了數秒才撥了撥號鍵。
那側接起的速度不算快。
有些疲倦的嗓音從聽筒那邊傳來時,柏蕊壓著嗓子開口:“南何,我明天的飛機去機場,你能來見見我嗎??”
南何揉著眉心的手一頓:“去機場干什么?你要走?”
“嗯,我想回老家待產,吳灣找我了,我擔心她會對我們的孩子不利。”
“她不會............”南何一句她不會對你不利卡在唇邊沒出來。
以前,他肯定可以篤定。
可如今,很難。
公司里的流言蜚語她不是沒聽過,說他現如今的一切都是吳灣做的局 ,目的就是為了坐上他的位置。
他不敢細想,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是吳灣做的,那他現在確實也無路可退了。
電話那側久久沒有聲音。
站在柏蕊跟前的男人等的不耐煩了,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將人拉到自己跟前,半警告半威脅。
柏蕊被恐嚇的哭出聲,哽咽著又問了一句:“好不好?你來見見我好不好?”
南何聽不得她哭。
一聽她哭,腦子里全是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