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玉惜掛斷電話以后,賀越淮很久都沒說話。
玉惜以為他是在處理工作的事,所以她沒打擾他,玩起了手機。
而實際上,他正從車窗的倒影里看她。
賀越淮盡量使自己的聲線平靜一點,問:“玉惜,你今晚不回家了嗎?”
“嗯,對呀。”
氣氛又沉默了兩秒。
無障礙功能把玉惜刷的軟件全播放了出來,在寂靜車內(nèi)很明顯。
“賀先生,不會吵到你吧?”
“不會。”
賀越淮哪里會介意,摸了摸她的頭。
他的指尖在她臉上流連,而玉惜也偏頭蹭他,伸手握住他的手。
“賀先生是不是不想和我分開?”
賀越淮其實想回答是。
可是,他是個好丈夫,不應(yīng)該像個偏執(zhí)狂一樣限制妻子的社交。
所以他說:“你玩得開心就好。”
“嗯。”
玉惜應(yīng)答了一聲,賀越淮從她的表情看不出開不開心。
怕會限制她。
又怕自己看起來太冷淡。
一片安靜中,賀越淮忍不住胡思亂想。
為什么剛剛玉惜和方慧妍說因為他送她,所以她要先去對方家里等。
她是不是……不想讓他見她的朋友?
她是不是……真的喜歡沈煜風(fēng)?
車窗外的霓虹樓宇飛速掠過,在賀越淮的眼瞳中倒映漂亮的光影。
男人骨相分明的臉上,表情愈發(fā)讓人猜不透,垂下的眼睫在光下形成一小片陰影。
半小時后。
賀越淮一路把玉惜送到客廳的沙發(fā)上坐好,要離開時腳步很緩慢。
“賀先生。”
“嗯。”
他立刻停下了,但玉惜只是和他說:“路上注意安全。”
“我會的。”
賀越淮終究還是離開。
這是兩人訂婚以來,他們第一次分開。
整整479米。
樓下路邊停車位,并不低調(diào)的豪車停在了樹影里。
這一片小區(qū)即使是高檔小區(qū),也從沒有這樣昂貴的車。
路過的人總?cè)滩蛔】磧裳郏珡碾[約開著的燈就能看出里面是有人的。
難道是什么富二代追妻現(xiàn)場?
一對情侶路過,女生不懂車,只知道很貴,而男生則是在偷偷和女朋友科普。
“這種車,全城也找不出幾輛吧,這種地位的人不可能一直等著的,說不定只是司機或者助理。”
女生說:“好偶像劇啊,不過富二代一般都沒帥的,磕不起來。”
“哪有既要又要的,都這么有錢了,臉差點也沒事吧。”
“誰說的,之前上了新聞的沈總就超級超級帥啊!他在p大開講座的時候,爆滿到連記者都快擠出去了。”
“你口中的沈總可開不了那種級別的車。”
“我又看不懂。”
“你護膚品里不是有個Sk吐什么的,就那種和其他寶寶霜的區(qū)別。”
“啊——懂了,這么厲害嗎?”
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
只不過路人大概也沒法想象,里面坐的人不僅身價可以碾壓沈煜風(fēng),容貌更是半分不差。
車窗緩緩降下,賀越淮因為妻子不在身邊,整個人都陷入了焦躁,所以開窗透透氣。
他的手搭在方向盤上,路燈燈光下,無論是手上的青筋還是骨相都被鍍上了一層濾鏡似的。
眉弓投下陰影,襯得他愈發(fā)生人勿近。
賀越淮自己一個人待在車里,默默注視樓上那一點光亮。
玉惜會在做什么?會不會無聊?
沒有他在身邊,如果她想洗澡怎么辦?
如果餓了想吃東西怎么辦?
如果不小心撞到哪里痛了怎么辦?
賀越淮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世界已經(jīng)逐漸只剩下妻子,生活的重心也只圍著她轉(zhuǎn)。
但也許是意識到了,但甘之如飴。
他因為被妻子需要而正開始留戀這個世界,他不知道這件事是好是壞。
窗外桂花簌簌而落,幾顆花瓣也跟著飄進來。
片刻后,賀越淮接起電話。
“bOSS,沒成功,沈煜風(fēng)運氣很好,被引出來以后只喝了一點酒就走了,而且他還和夫人的朋友遇上了。”
“我知道了。”
賀越淮依舊抬眸看樓上,吩咐下去今天先這樣。
他之前針對沈煜風(fēng)的那些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鬧,今天,他是真的想殺了他。
只不過,棋差一招。
賀越淮的眼底愈發(fā)冷。
“賀總,那公司方面和對沈煜風(fēng)的商業(yè)做局還繼續(xù)么?”
“嗯,但不要太明顯,別讓他察覺然后去玉惜面前亂說話。”
“好的,BOSS。”
在完全確認以前,賀越淮不敢輕舉妄動,怕玉惜有那么一點點的可能喜歡沈煜風(fēng)。
然后,因此恨他。
賀越淮掛斷了電話,在另一個手機上同步監(jiān)聽著妻子和方慧妍打電話。
“玉惜寶寶!我剛剛遇到了那個姓沈的,我和你說,他有病吧,對著我喊你的名字,拉著我不放。”
“沈煜風(fēng)嗎?他真煩。”
“他是不是暗戀你啊,吃著碗里看著鍋里,我呸!我當(dāng)場給了他好幾個大耳刮子。”
玉惜的聲音聽起來一如往常,還調(diào)侃著:“那慧妍姐的手可不要打痛了,你這可是頂級設(shè)計師的手。”
“手算什么,他害得我們大畫家畫畫的眼睛都看不見了。”
因為提到這件事,所以方慧妍一下子覺得自己說錯話,沉默了。
反而是玉惜,語氣平靜:“當(dāng)初的事也說不上害不害,本來就是我一瞬間的反應(yīng),主動救了他。”
正在講電話的玉惜知道賀越淮在聽。
只不過,她會裝作不知道。
還好方慧妍不知道沈煜風(fēng)私下對她承諾過什么,又對她做了什么。
否則她現(xiàn)在就不僅僅是為她惆悵了,而是要被氣死,后悔沒多扇沈煜風(fēng)幾個耳刮子。
劇情的力量強大到總是能把他們湊到一起,但她這次不會讓沈煜風(fēng)的勢力強大到能對方慧妍為所欲為了。
玉惜繼續(xù)說:“我對沈煜風(fēng)只是對哥哥而已,我以前沒有家,所以格外重視沈家對我的看法,但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有老公啦~”
“哦~~老公都叫上了,那你之前為什么只叫人家賀先生?”
“因為,我不知道老公有沒有喜歡我……”
車里的賀越淮此刻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握緊了。
他聽到妻子如此低落不安的語氣,恨不得此刻就告訴她自己當(dāng)然喜歡她。
“算了不說這些了,慧妍姐,這些我們面對面再聊。”
“嗯嗯,我也快到了,哇,遠遠看見一輛巨豪的豪車。”
剛下車的方慧妍還在感嘆著,就看到那輛車的車門打開了。
身材高挑氣質(zhì)矜貴的俊美男人從主駕上下來。
要不是足夠見多識廣,她看到這張臉怕是都不認識。
“賀……”
這個姓她還沒說口,賀越淮就一眼定住了她。
“怎么了嗎?慧妍姐。”
電話里玉惜察覺到她的突然沉默,語氣有點擔(dān)憂。
方慧妍還沒說話,電話里和自己完全一樣的聲音就直接回復(fù)了玉惜。
“沒什么,馬上到了,進電梯了信號有點不好,我先掛了玉惜寶寶~”
不知道運用了什么樣的技術(shù),從音色到語氣都一般無二,讓方慧妍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在國外時遇見所謂的皇室,她都沒有如此真切感受到何謂權(quán)勢。
她毫不懷疑,如果對面的人有心想殺了自己,那么她會立刻悄無聲息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這就是……賀氏集團的繼承人嗎?
即使知道自己不會被殺,可是面對賀越淮這種一身壓迫氣質(zhì)的上位者,她還是有點害怕。
電話掛斷了,方慧妍的手機突然被旁邊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黑衣保鏢拿走。
更害怕了。
賀越淮看著眼前故作鎮(zhèn)定的女人。
頭發(fā)微卷,面容姣好,穿衣打扮也十分具有個人審美。
她的氣質(zhì)和玉惜的確很像,大概是因為她這么多年一直都照顧玉惜的緣故,所以兩人無論是穿衣風(fēng)格還是長相都有點相似了。
但對他來說,方慧妍和玉惜,完全是不一樣的兩個人。
沈煜風(fēng)居然會把她和玉惜認錯?
賀越淮暫時摒棄那些思緒,對方慧妍說:
“方慧妍小姐,放心,你是玉惜在乎的人,我不會傷害你,只是想和你談?wù)劊加媚銕追昼娋秃谩!?/p>
“對了,接下來我們之間的談話,希望你不要和玉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