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念棠向下微微傾身,目光好奇地盯著面前的諾爾。
諾爾的視線卻在自己正前方,她的腰腹處。
時念棠穿著蘇維爾區向導統一的制服,上身是白色的簡約款襯衫,下身是制服褲。大概是剛才精神鏈接時有過無意識動作,此刻前面的衣角有些皺皺巴巴,居然不小心窩起來了一部分。
不經意間,露出了一截纖細的腰。
柔軟白皙的肌膚離得很近。
近到他仿佛還能感覺白翳蛇緩緩蜿蜒刮蹭時,那溫熱細膩的觸感。
諾爾微微仰頭,薄唇輕輕張開。
銀色的長發順著肩頭滑落,讓他看上去簡直像個純潔無辜的圣子。
可此刻,他那狂熱的眼神幾乎連眼罩都無法掩飾了。
透過單薄的布料,幾乎要將時念棠的肌膚灼燒殆盡。
“哈哈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諾爾的笑聲簡直堪稱突兀,他甚至好像因為興奮過頭,整個人都微微地顫栗起來。
這副模樣,已經不僅僅像是被玩壞了。
簡直是突破人類極限變成超級偽人反派了。
時念棠謹慎地后退一步。可諾爾的速度比她更快。
他抬起手,從時念棠的下巴緩緩撫摸過臉頰。
那冰涼的手感覺不到一絲屬于人類的溫度,凍得她半邊臉發麻,和某種蛇類冷血動物如出一轍。
諾爾的手掌悠然地探入她的發絲,找到藏在其間的耳朵后,就像是觸發了什么回憶一樣,開始反復揉搓那可憐的耳垂。
銀色的絲線順著他的手腕變成無數柔軟的絨毛,在表層不斷刮擦逗弄。
時念棠只覺得又癢又麻又冰,有一種說不上的頭皮發麻的刺激感。
直到那銀絲試探地越來越往里刺入——
那一刻,就像是有東西刺入她的腦子深處,在里面來回摩擦一樣。
“……嗚啊。”
時念棠忍不住發生嗚咽。
她縮起脖子,咬住唇,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刺激。
諾爾的手依然捧著她的臉。
他坐在地上,仰視著時念棠,露出一個詭異的輕笑。
“你果然是——”
是……?
但沒有然后了,諾爾說完就停下了。
時念棠:“?”
是什么啊?
是裝的失憶?是穿越的外來者?是完美的實驗小白鼠?
啊啊啊話不要說一半啊!
雖然此刻諾爾的舉動并沒有引起任何痛苦,但在心理上的殺傷力絕對效果拔群。
時念棠果決地又連撤兩步,離開他胳膊的勢力范圍。
諾爾的手虛放在空中,并沒有追過來。
他只是輕輕勾唇,然后非常從容不迫地從地上站起來,優雅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袍。
因此,那塊臟污也終于被時念棠窺見了全貌。
等等,那個位置……是她想多了嗎?
呃?是不是她內心太下流了?
可是現在仔細一聞,空氣里好像也有股怪怪的味道……?
時念棠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沖擊,以至于她還在替諾爾否認。
但諾爾本人看上去非常坦然,甚至在時念棠目光投過來時非常淡定地用他那冰冷的聲音解釋起來。
“在進行精神鏈接時,哨兵的情緒調節中樞會與向導產生高頻率的神經共振,誘發多巴胺、催產素、內啡肽等神經遞質的大量釋放,因此出現各類極端的情緒與生理反應并不奇怪。”
時念棠懵懵地看著他:“所以?”
諾爾頷首:“所以有強烈的親密接觸沖動、性/欲升高、渴望深度鏈接等,都是正常的生理現象。”
“……”
其實仔細想想,這倒也的確不是諾爾在胡編。
原文里就提到過因為哨兵向導的天然吸引機制和鏈接副作用,大多數配偶都會是哨向組合。因工作生情的更是司空見慣。
所以正常的生理現象,似乎確實沒啥可大驚小怪的。
但……
時念棠被帶領著進入精神海時并不完全是無意識狀態,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渾渾噩噩似乎什么也看不清,可她還記得最后有一條大蛇圈著她一個勁兒地想把她給吃了。
那大白蛇,是諾爾的精神體吧?
根據樂晴科普的共感原則,那蛇也就繞著她蹭了幾下。而現實里,她和諾爾僅有雙手相連,其他部位根本沒碰到過。
也就是說,諾爾就靠著共感自己的精神體就——
時念棠的表情很精彩:“……就出來了?”
實驗室內尷尬地沉默了一會兒。
然后諾爾緩緩坐下了,還是很坦然的姿態。
如果忽略他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一下坐姿,非常正好地遮住了衣袍上那片濕漉漉的部分的話。
現在的技術情報官一切如常,就像他從未失控失態,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
他平靜開口。
“第一次精神力測試結束了。感謝你的配合,向導F0048。”
不等時念棠微微松口氣,他就跟著說道:“期待下一次與你的會面。我會提前通知你的。”
他的語氣稀松平常,眼神卻仿佛無形的籠子,緊密地罩住面前的人。
時念棠:“……”
壞了。
他好像真的對自己有興趣了。
實驗上的那種。
……
黑曜緊盯著那扇實驗室的門。
他站在墻邊,帶著手套的右手卡在腰間的匕首上,身姿筆挺一動不動,必要時連呼吸都可以做到幾乎不存在。
可這個人散發出的強烈威懾力實在太有存在感。
以至于來往的實驗室員工全都為之側目。
黑曜眉目不動,只是偶爾撩起眼皮,瞥一眼光腦上的時間。
已經過去一小時了。
測試精神力而已,有那么慢嗎?
但很快,黑曜便聽見那扇門發出了小小的卡扣松開聲。
門滑開,露出了他親手送進去的小向導。
“再見,諾爾先生。”
小向導很禮貌,出來后還乖巧地把門又帶上了。
時念棠一轉身,就看見黑曜像一只短暫離開了守衛主人的大狗一樣,高聳在自己身后。
他聲音沉沉:“出什么事了?”
時念棠眨眨眼:“沒呀。”
但她在黑曜這里似乎沒什么信譽分。
男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目光微凜,環視了時念棠一圈。
黑曜是常年在外出任務的哨兵,更何況S級哨兵天生的敏銳和觀察力便不同于一般人。
在他這樣審視的目光下,一切細節都無所遁形。
時念棠進去的時候還是整整齊齊的。此刻卻頭發蓬亂,襯衫下擺皺皺巴巴的,有一塊還窩在內側。
臉頰微紅,看起來像是被什么東西刺激過頭了。
還有凌亂發絲里露出的小巧耳垂……
被揉捏得通紅,甚至微腫。
黑曜的眼神冷了下來。
他傾身,雙手扶住自己的大腿。時念棠下意識往后仰了仰,卻發現他只是湊到自己耳邊……嗅了嗅?
什么玩意。
然而緊接著,黑曜不善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有味道。”
時念棠驚疑,她洗澡了啊,她很愛干凈的好不好!
她正想反駁一下,一轉頭,就看見黑曜冷著臉開口。
“你身上,有那家伙的味道。”
“……”
時念棠揪住自己的衣服聞了半天。
……明明什么也沒有啊?她啥也聞不到。
她無語:“你是狗鼻子嗎?”
黑曜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從腰帶上的隨身包里摸出了一小塊布——手帕嗎?還是抹布啊?
接著就要往時念棠的耳朵上招呼。
時念棠下意識想躲。
可看見黑曜的眼神,她又遲疑了。
他面無表情,眼神卻像一只被踢了一腳的大狗。
時念棠睫毛微微顫動,她小聲蛐蛐:“上臉的東西,我得注意點呀……”
“干凈的。”
黑曜把那塊布攤開手心給她看。
看上去的確是干凈的,是有一點用舊了的痕跡,但明顯是新洗過,還能聞到一點點淡淡的洗衣粉薄荷味。
時念棠就不躲了。
黑曜輕輕捏住她的下巴,讓她側過臉來,細致地拿著布去擦她的耳垂。
雖然時念棠完全不知道到底能擦掉什么……
但黑曜的神色讓人覺得,他好像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務。
硬質的皮手套幾乎可以蓋住時念棠的整張臉,黑曜這次沒有用力,就像手里捏著的是一塊易碎的玻璃。
他眼中的時念棠安靜極了,幾乎沒什么表情。澄澈的雙眼里近到幾乎可以看到另一個他。
乖得不行。
黑曜的語氣和緩了些許。
“怎么做的精神力測試?機器?”
時念棠下巴受限,聲音有些含糊:“不是。他親自給我做的。”
親自?
黑曜微頓,冷嗤了一聲。
手指拍拍她的臉頰,示意換一邊。
時念棠就側過去另一邊臉,柔軟的布料反復揉搓耳垂,又順著下頜線擦過臉頰,細致地帶去所有的浮沉和不存在的味道。
或許是錯覺,時念棠還真覺得自己的臉蛋現在是薄荷味的了。
“為什么不叫我?”
時念棠看著黑曜給自己擦完臉,又把那塊布折好收回去。
她卡殼了:“不是有事了才叫你嗎?我沒不舒服啊。”
小騙子是愛說謊,但這句話理所當然到了極點,也沒有任何小動作。
黑曜確信,時念棠的確是這么感覺的。
可他反而更煩躁了。
一股難以嚴明的焦躁在心底蔓延,就像是……就像是最順手的武器掉了一個零件,等待且準備了一個月的任務臨時取消,剛扣動扳機卻發現卡彈。
完美的計劃中出現了讓人無法忽視的失序。
這讓冷靜自持的頂級哨兵陷入反常的躁意。
但他必須忍耐。
時念棠只是一個F級向導,她只是自己暫時的隊員。
他沒有理由對她焦躁。
更沒有立場。
黑曜伸出手,把那塊他看不順眼的襯衫拉出來,整理好,把每一處褶皺都撫平。
時念棠身上的向導制服是統一發放的,在她身上有些不合身。尤其是腰的地方,空蕩蕩的。
黑曜去扯平衣服時,手掌不經意劃過兩側。
柔軟纖細的腰,他兩只手就可以完全握住。
太瘦了。
他想起那個不知是哪里出現、卻和時念棠已經建立過短暫精神鏈接的哨兵。
什么樣的哨兵會讓自己的向導瘦成這樣?
黑曜的心底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如果是他的向導……
他一定會把她養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