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德二十六年,正月初一。
林硯躺在床上愁容滿面,腦袋里像是塞了一團漿糊,沉得很,耳邊還嗡嗡的響著兩個聲音。
“老爺真是心狠,三爺是太太留下的唯一骨血,是正兒八經的嫡出,怎么能說過繼就過繼出去?”說這話的小丫鬟綠菀帶著哭腔抱怨著。
“綠菀,噤聲!”劉嬤嬤嚴厲地打斷她,隨即壓低了嗓門,“哥兒在這府里的處境,你我還不清楚嗎?昨夜那般兇險,若不是二爺心善請了大夫,哥兒只怕就……過繼出去未必不是一條生路。那邊府上是咱們林家的嫡支,當家老爺又是朝庭大官,哥兒往后的前程不會差的。”
“可是揚州……揚州那么遠”
“沒有可是了,祠堂開了,族譜改了,老爺鐵了心。咱們做奴婢的,還能擰得過主子嗎?”
話音落下,兩人掀簾進屋,正好對上了林硯睜開的眼睛。
劉嬤嬤一驚,快步走到床邊,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總算是不燒了,哥兒……你都聽見了?”
林硯點了點頭沒說話,她記得自己剛才還在圖書館查閱《紅樓夢》的脂硯齋評本,怎么一轉眼就成了這個叫林硯的七歲小男孩?
不,不是男孩,她剛才悄悄摸了一把,還是女孩子,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腦子一陣抽疼,眼前一片空白,林硯下意識捂住了腦袋,原身的記憶似浪潮般直接灌了進來。
原主也叫林硯,親娘生下她后沒多久就沒了,因怕一個女孩在府中活不下去,就和貼身嬤嬤,也就是后來伺候原主的劉嬤嬤串通起來,將她當作男孩養,沒想到還真的被她做到了,林硯是女孩的事除了劉嬤嬤外無人知曉。
林母走后,林硯親爹林明德,覺得他命硬克親,自此不待見他。
跌跌撞撞長到七歲,原以為能一直這么熬到成年。沒成想年前祖父又意外身亡,這下災星的名頭算是坐實了,在這府里,除了有個同父異母的二哥偶爾照拂,她就跟個隱形人一樣,昨夜一場高燒,就直接送她(后面全部改用他)上路了。
“哥兒,哥兒你怎么了,你別嚇奴婢啊……”劉嬤嬤和綠菀看到林硯頭痛欲裂的樣子嚇壞了。
林硯緩過神來,沖她們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出了一身汗,倒是輕松了許多。
至于過繼,林硯沒什么感覺,反正不管是哪個爹他都不熟,離開這里也好,至于為什么會選擇已經七歲的他,他也懶得弄清楚,即便問清楚了也改變不了事實,不如就這樣吧,就是有些擔心自己女兒身的身份被發現。
“老爺今日開了祠堂,把你過繼給了揚州的林如海老爺。”劉嬤嬤給他掖了掖被角,聲音有些哽咽,“過兩日,那邊府上的大總管,就要來接你去揚州了。”
揚州?林如海?這名字很耳熟啊。
劉嬤嬤看他半天不言語,只當他是害怕,忙寬慰道:“哥兒別擔心,老奴打聽過了。如海老爺是探花郎,如今更是被欽點做了揚州巡鹽御史。夫人又是京城國公府的千金,只是,去歲府上的小公子夭折了,如今只剩一位嫡出的大姑娘,其余姬妾皆不能生,這才從宗族里過繼個兒子繼承香火。”
林硯默默聽著,心里那點熟悉感越來越強了。巡鹽御史林如海,國公府的夫人,還有個女兒……
他猛地抓住劉嬤嬤的手:“嬤嬤,那位大姑娘叫什么名字!”
劉嬤嬤被問的一臉莫名,不過還是回答道:“聽說名喚黛玉,今年剛滿五歲,怎么了哥兒?”
黛玉!林黛玉!
林硯腦子里轟地一聲,他明白了!他不僅穿越了,還穿到了《紅樓夢》里,成了林如海過繼的兒子,林黛玉的便宜哥哥!
完了,全中國人都知道林如海夫婦會早死,林黛玉會寄人籬下,淚盡而亡。那他這個過繼的兒子是不是也沒個好下場。
這哪里是生路啊,簡直是從一個坑跳到了另一個坑了!
“等等,沒聽說《紅樓夢》里林如海有繼子啊,難道因為自己穿書產生了什么蝴蝶效應嗎?”林硯心亂如麻地想。
忽然,林硯眼前閃過一道刺眼的光,隨即左手手腕就是一痛。他拿起左手細看,發現手腕上多了一條金色的線,微微泛著金光。
“這是……?”
他下意識用手摸了摸這條線,“嗡”地一聲響,一道金色的光屏在他眼前展開。
【姓名:林硯】
【年齡:7歲/靈魂24歲】
【聲望:0】
【積分:0】
【功能模塊:背包(未解鎖)、任務(未解鎖)、商城(未解鎖)、強國庫(未解鎖)】
林硯心頭狂跳。金手指!穿越必備金手指!
他嘗試著點開那些灰色的圖標,每一個都彈出一條提示:【該功能尚未解鎖】。
行吧,總比沒有強,至少知道自己不是裸奔開局就好。
“哥兒,你怎么了?可是還有哪里不舒服?”劉嬤嬤見他盯著手腕發呆,滿是擔心的問。
林硯回過神,才看劉嬤嬤和綠菀都一臉擔心的看著他。他扯了扯嘴角說道:“我沒事,只是有些餓了。”
“瞧我,光顧著說話,都忘了哥兒還沒有用飯!綠菀,快去廚房瞧瞧有什么清淡的吃食都給哥兒端過來!”
綠菀應聲去了。
林硯起身靠在床頭,心里慢慢冷靜下來,這都什么人間疾苦。
別的先不說,林如海卻是個好官,黛玉也不該有那樣的結局,至于賈敏……林硯心中很復雜。不過既然成了林如海的兒子,那他就得想辦法讓這個家好好的活下去。
至少,不能讓黛玉再重復那樣的悲劇。
綠菀很快端了碗熱粥回來了。林硯就著劉嬤嬤的手把粥喝完,總算感覺活過來了。
剛放下碗,門外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簾子一掀,一個十三四歲的清雋少年快步走了進來,正是他二哥林琛。
“阿硯!”林琛在床邊坐下,臉色不太好看,“過繼的事,我知道了。”
林硯看著他眼中的愧疚,平靜地笑了笑:“二哥,我明白的,這事跟你沒關系。”
林琛喉結動了動,似有千言萬語,最后只化作一句:“你可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跟二哥說。”
林硯搖搖頭。他現在最需要的,是搞清楚這個系統和未來的路,但這些都不能為外人道。
林琛看著他平靜得過分的臉,心里更不是滋味。這個弟弟,從小受了太多委屈,如今要被送走了,卻連一句怨言都沒有。
他猛地站起身:“你好好歇著,我……我去找父親談談。”
說完便匆匆離去。
劉嬤嬤看著他的背影滿是心疼,低聲對林硯道:“二爺這是心里難受。這府里,也就他還念著太太當年的好。”
林硯沒說話。主要不是他親媽,實在沒什么感覺。
午后,劉嬤嬤出去打聽消息,回來時臉色復雜。
“哥兒,二爺去見了老爺,不知說了什么,惹得老爺大發雷霆,罵他是逆子,罰他閉門思過。”
林硯垂下眼。他這個二哥,性子是真的耿直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