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意,“知道了。”
凌絕眉頭緊鎖,“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秦疏意,“字面意思。”
她彎腰穿上鞋子。
凌絕將沙發(fā)上一件西裝外套拿過來搭到她身上,語調(diào)冷冰冰,“穿上。”
他對這條布料稀少的吊帶裙沒有一點好感。
秦疏意也沒拒絕。
見她真的要走,凌絕憋不住再次開口,像是宣告一樣,“我沒有交往新的人。”
“你可以留在這。”他又強調(diào)一遍。
秦疏意這才隱隱約約感覺到他想表達什么,但她沒有停下。
“凌絕,同樣的游戲不適合再玩第二遍。”
凌絕黝深的眸子盯著她,“只要我想,沒有什么不可以。”
“我不想。”她回視他。
“為什么?”他艱難吐出這三個字。
秦疏意眼睫顫了顫。
“膩了。”
凌絕垂在身側(cè)的手握緊。
在她開門那一刻,他艱澀開口,“秦疏意,走出這道門,就再也回不來了。”
秦疏意頓了頓,最終輕聲道:“謝謝你的衣服,我就不還了。”
大門打開又閉上。
再次重歸寂靜的屋子里,身材高大的男人久久站著沒有動作。
……
酒吧一夜后,凌絕好像恢復(fù)了正常。
沒那么殺氣凌人,也不再酗酒了,公司每天都去,還常常熬個大夜。短短時間內(nèi),以勢不可擋的姿態(tài)一連咬下了好幾個令人矚目的大項目。
落敗的對手被碾壓得毫無心氣,敢怒不敢言。
唯有親近的人察覺到令帝都眾人又畏又懼的男人身上萬物枯萎的死寂感。
棲鳳山,幾輛賽車飛馳在彎道上。
黑色的那輛陡然一個極速超車,以極其危險的姿勢擦著懸崖邊飛躍至前,觀眾中爆發(fā)一陣驚呼,隨即是巨大的掌聲,激動的尖叫。
謝慕臣和季修珩卻驀地站直身體,“他瘋了?”
這樣不要命的賽法,他是真不怕死啊。
黑車毫無懸念地以甩開其他車一大截的成績沖過終點線,賽車手推門下車,露出緊致的賽車服勾勒出的極其流暢優(yōu)美的線條,等到頭盔解開,里面是一張神賜般擁有黃金比例的臉龐。
荷爾蒙爆發(fā)的現(xiàn)場,有身材火爆的揮旗女嘉賓興奮地沖上前,想給這位當(dāng)之無愧的冠軍一個火辣熱吻。
卻被男人用頭盔隔開她撲上來的身體,半步未停地離開賽道。
頭盔被扔給俱樂部等候的侍者,他接過水喝了一口,神情平靜,仿佛剛才的驚險操作和被追捧的金牌不值一提。
謝慕臣眉毛擰得像棲鳳山的山道一樣曲折,“剛才萬一落點沒找準(zhǔn),你就連車帶人一起翻進懸崖了。”
凌絕無所謂地擦了擦頭發(fā),“我有把握。”
可向來嘻嘻哈哈的季修珩也嚴肅著臉,“不是你有沒有把握的問題,明明你可以一開始就領(lǐng)先,為什么非要采取這么高危的方式取勝?”
凌絕,“一味贏有什么意思,用點新鮮手段更刺激不是嗎?”
季修珩和謝慕臣看向?qū)Ψ剑壑惺侨绯鲆晦H的凝重。
這樣冷情的,置生死如無物的凌絕他們有多久沒見了。
近一年的時間,因為秦疏意一句“我是入殮師,但不想哪天在停尸房親自為男友收尸”,凌絕幾乎在賽車場絕跡。
除了偶爾來練練手,或者帶秦疏意跑過幾回重在氛圍感的友誼賽,他好像再沒玩過那種不要命的打法。
這次卷土重來,不但沒有手軟,還隱隱比從前更加瘋狂。
那個在賽場創(chuàng)造無數(shù)奇跡,縱橫生死極速,沒有人味的“凌神”又回來了。
若他們是普通觀眾,或許會叫好,可他們也是凌絕的兄弟。
季修珩看著遠去休息室換衣服的背影,訥訥道:“怎么回事,他和秦疏意沒和好嗎?”
那天在停車場兩人一起離開,以凌絕那戀戀不舍又霸道的勁,他們都理所當(dāng)然地以為兩人會光速復(fù)合。
而且接下來凌絕也沒再找他們喝過酒,倒是陶望溪幾次三番想找他,都被擋了回去。
季修珩和謝慕臣自然認為他是為女朋友守男德。
謝慕臣,“怕不只是沒和好,還徹底分了。”
季修珩一臉牙疼,“這兩人可真行。”
……
凌絕從賽場出來后,看著棲鳳山通向市區(qū)空曠的道路,突然轉(zhuǎn)道。
和秦疏意一起住的那棟靠近秦疏意公司的高檔公寓,自從他們在餐廳相遇后的那個夜晚,他就再沒有回去過了。
推開門,里面一片黑沉。
他站在門口靜了幾秒,想到的居然是之前每次下班回家,燈光通明,比他先到的秦疏意或憊懶地趴在沙發(fā)上玩手機,或心情好地系著圍裙在廚房忙碌的場景。
熱鬧的,明亮的,填補虛無的。
明明不是多濃烈的人,卻像春天的風(fēng)一樣吹進人的生命里,潤物細無聲地鉆入每一個細胞,占據(jù)每一處角落,抽離時也不激蕩,只讓人產(chǎn)生鈍鈍的痛。
凌絕一直覺得是他在陪秦疏意玩可笑的純情游戲,可到頭來,在日常的微小細節(jié)里一日日沉淪的是他自己。
他打開了燈。
屋子還保留著兩人早上離開的模樣,玄關(guān)處是歪七扭八的一灰一粉兩雙情侶拖鞋,茶幾上還有她隨手擺放的頭繩,沙發(fā)上前一天脫下的外套還糾纏交疊在一起。
凌絕以為那天他說分手,秦疏意就算從公寓離開,也得收拾東西,把自己的行李帶走。
可他打開衣帽間,里面比他的衣服多出幾倍的衣物仍然滿滿當(dāng)當(dāng),首飾柜里一樣貴重飾品都沒有缺少。
連她和他逛街時順手帶的她很喜歡的玩具熊,花朵抱枕,熊貓水杯……一樣都沒有動。
她離開得毫無留戀。
原來那一天晚上,不只是他沒有回家。
他還反復(fù)想過,她會不會因為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而生氣,會不會輾轉(zhuǎn)反側(cè),會不會難以入眠。
可其實她一早就決定要放下他了。
被留在原地的只有他自己。
他突然覺得在這個房子里一刻都難忍。
凌絕拿起手機給李特助打了電話,冷聲吩咐,“幫我把青岑路的公寓過戶給秦疏意。”
對面?zhèn)鱽砝钐刂l(fā)懵的聲音,“啊?是給秦小姐嗎?可她好像已經(jīng)離開帝都了。”
秦疏意是江南S市人,帝都本就不是她的根。
凌絕陡地握緊了手機,嗓音沙啞,“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