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芷并不意外女孩兒的話,她自嘲一笑,“來找你之前,我就問過自己,有沒有必要,糾結再三,我還是來了。”
沈不語沒回話,她望著湖面微微發怔。
他們學校生態做的挺好的,其實養幾只鴨子或天鵝也不錯。
“念初、我是說那個孩子的死對我打擊很大。”
沈不語:養天鵝太貴,養大鵝也行,還能看門,就是不知道臟不臟。
孟清芷:“書臣很喜歡女兒,可是我們的女兒卻死在我的懷里,我覺得對不起他。”
沈不語腦子里的小雞小鴨大鵝們暫時消失,她皺起眉,“你對不起誰?宋書臣還是宋念初?”
“書臣啊,他最喜歡女兒,我卻沒照顧好她。”孟清芷眼里泛著淚光,“那個時候我真的覺著自己很沒用。”
宋書臣讓她十指不沾陽春水,衣食無憂,衣食住行超過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女人。
可她卻連他最愛的女兒都沒照顧好。
沈不語眉頭皺的更深了。
孟清芷還在自顧自說著,“我很自責,但無意間得知,念初的死他其實一直都知曉,我就把自責轉成了對他的恨。”
沈不語腦神經一蹦蹦的,“那個,我打斷你一下,宋書臣說,他抱那個孩子回來的時候,你說不是他的,有這事嗎?”
孟清芷點點頭,“我是故意氣他的,但是他應該是了解我,知道我是心口不一的,說不說實話又有什么關系?”
這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沈不語倒吸一口涼氣。
幸好當年言啟航沒把她送回去啊!!
“宋書臣去查過那個孩子的DNA,確定不是他的,他才放任別人下毒的,這事你知道嗎?”
孟清芷一愣,明顯是頭回聽說這個事,她嘴唇嚅囁著,“怪不得…怪不得…原來,竟是有這樣的誤會,可是,他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沈不語一臉無語,“你跟他說孩子不是他的,他去查了,果然不是他的,你還要他跟你說什么?”
人果然是怕對比,有孟清芷襯著,宋書臣都顯得正常了。
孟清芷沉默,她低頭想了半天,嘆口氣,“哎,我怎么會知道這些事呢,他到底還是把我保護的太好了。”
沈不語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所以,自始至終,你的心里都只裝的下你和宋書臣,你生的孩子們,只是你獲得男人寵愛的工具?”
“你、你怎么能這么說,我、我很疼我的孩子們。”孟清芷不贊同沈不語的說法,聲音也大了起來。
“疼?怎么疼的?你疼景翊哥就不會把襁褓里的孩子丟給年邁獨身的外婆,你疼念初,你就不會觀察不到她身上的細微變化,那可是慢性毒藥啊。”
慢性毒不比烈性毒,長期慢慢下藥,不會突然暴斃,身體狀況越來越差,是有跡可循的。
她就不信念初死之前身上一點狀況都沒有。
那么也不會有宋家小公主身體不好的傳言。
“那個時候,你在哪兒?你有帶她去檢查嗎?有親自問過醫生她的狀況嗎?有換了一家又一家醫院嗎?”沈不語一連幾個問題。
她本不想跟孟清芷多說這些,可聊到這里,她只是替景翊哥和那個死掉的孩子鳴不平。
當年她跟著言啟航的時候,身體才是真的不好。
媽媽來了,天天盯著她吃東西,身上稍微有點不正常,哪怕沒錢也要是省吃儉用帶她一家醫院一家醫院的換著檢查。
這個孟清芷呢,想也知道。
哭唧唧把孩子丟給宋書臣,然后他說什么,她就信什么。
孟清芷想要辯駁,又無從開口。
眼前女孩兒說的,都是對的。
她是信宋書臣的,只聽了他的口頭敘述。
如此說來,念初的死她要負責的。
“不止念初,你想過你兒子嗎?”沈不語只要一想起景翊哥,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
“景翊、景翊挺好的啊,”孟清芷聲音不似剛才大,“你看他長得多好,書臣說他也很有成就,家里的一切都能交給他打理,他是能撐起來的。”
“那是現在,他小時候呢,跟著外婆連玩具都沒有的時候呢?他八歲被宋書臣丟到雇傭兵團里的時候呢?他身上多少刀傷、槍傷、你知道嗎?你不知道,你只知道怎么作妖博取宋書臣的注意。”
沈不語幾乎是低吼著說出這段話,話畢,淚水也早止不住流下來。
前世,她死在言啟航手上,受過的那些苦,即便回想起來,只不過當做一場噩夢。
可景翊哥遭受的這些,她只一想,便忍不住的難過。
孟清芷瞧見沈不語的淚水,心臟擰著疼,她也說不清是怎么回事。
連忙起身,從包里拿出紙巾遞給她。
“所以,你怪我,只是因為我沒有好好養景翊,對于你的部分,你根本不在意,是這樣的嗎?”孟清芷輕聲詢問。
沈不語擦淚的動作一頓,這話怎么聽著那么耳熟呢。
跟宋書臣說的差不多。
不會她說一個不在意,這大姨就以為自己想跟她怎么樣吧。
“我沒必要,宋夫人,”沈不語嗓音沙啞,但語氣疏離,“我很好,我要謝謝你當年沒把我帶回去,不然,我現在要么被人毒死,要么被慣的無法無天被仇家打死。”
斷不會是現在這樣,身邊圍繞著親人,每天被愛包裹著的。
孟清芷呆坐在長椅上,愣愣地瞧著身側的人。
這是她生出來的孩子。
她們本應是世界上最親密的關系。
但是現在,她就在自己身邊,不過咫尺,中間卻好像隔著一道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她不止長得像媽媽,說話時決絕的樣子也很像她。
她曾經恨過媽媽,恨她不支持自己追求愛情。
多年以后的今天,身邊的女孩兒說著這樣毫無感情的話,她好像有些明白。
或許,一直以來,錯的那個,都是她?
“我…”孟清芷啞著嗓子。
“清芷。”接到消息趕來的宋書臣,來到長椅邊。
他先是看了眼孩子,又看了眼老婆。
兩個人眼睛都紅紅的,才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