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骸嗎……”

疤眼默然重復著這個詞，咀嚼其中的苦澀。

薇拉耗盡了耐心，冷聲問道：

“還有要問的嗎？”

一旁的赫德雷表情古怪，眼前這一幕著實詭異——

本該洞悉一切的預言者，此刻卻像個孜孜不倦的求學者，而尋求幫助的一方反而成了給出答案的人。

“最后一個問題……”

疤眼斟酌了許久，仿佛這個問題比之前所有都更加沉重，他小心翼翼地開口：

“您們……怎么看待這片大地的未來？”

【時停音效】

當時間恢復流動的瞬間，疤眼已經躺在地上，全身上下傳來拆解重組般的劇痛。

而原本站在他面前的薇拉，此刻正單腳踩在他的胸膛上，手中的劍抵著他的咽喉。

“你剛才說……”

陰影籠罩住薇拉的面容，只能看到那燃燒的魔眼。

“我們？”

氣氛瞬間凝滯如冰，疤眼冷汗涔涔。

即便已經躺倒在地，還是努力地將頭顱向后仰著，試圖遠離那致命的劍尖。

“是……我看到了……”

他艱難地承認，聲音因壓迫的胸腔而有些變形。

“你看到了什么！” 薇拉腳下的力量加重了幾分。

“呃——！”

屋內的動靜驚動了外面的人，布簾外傳來詢問：

“老大？！里面沒事吧？！”

疤眼強忍著痛苦，朝著外面怒吼：

“給我滾！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

外面的騷動平息下去，薇拉稍微冷靜，將劍尖挪開。

“說。”

“我……我不能說……”

疤眼感受到胸口再次加重的力道，連忙解釋，

“這是獨眼巨人的詛咒！我們只能預見壞的未來！一旦說出口便再也無法挽回了！”

薇拉的動作微微一頓。

【薇拉：@維恩，獨眼巨人預言到的未來，只能是壞的嗎？】

【維恩：額……不清楚，不過他們確實沒預言過什么好事兒。】

得到確認的薇拉腳下的力量緩緩收回，

她退后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癱倒在地、大口喘氣的疤眼：

“所以，你看到了一個與我們相關的，壞的未來。”

“而這個未來，因為你無法言說，所以尚存改變的余地，是嗎？”

疤眼掙扎著坐起身，捂著胸口點了點頭。

“該死的……”

薇拉抬手扶額，表情難看。

疤眼掙扎著站起身，下意識地離薇拉遠了幾步

“咳咳……您不必過于憂慮。”

“至少在我所看到的那個未來中……您和您的同伴們，并無性命之憂。”

薇拉聞言，疑惑地挑起眉梢：

“沒有危險？那這算什么壞未來？”

疤眼張了張嘴，喉嚨滾動了幾下，似乎有什么話已經到了嘴邊，但最終還是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薇拉咂了一下嘴，不悅的情緒顯而易見：

“又是不能說的？”

疤眼沉默著點了點頭。

“算了……”

薇拉努力將情緒壓下去，現在不是糾纏這個的時候。

“既然那個該死的未來不能說，那么關于巴別塔的信息呢？開價吧。”

“……”

薇拉眼神一厲抬起長劍， 疤眼立刻開口。

“您會見到您想見的人！但不是現在！”

“我姑且相信你的話……”

薇拉盯著他看了幾秒，最終還是收回了動作。

“但如果你說的是假話，或者在其中玩弄什么花樣……我保證，你會連死亡都不得安寧。”

疤眼額頭滲出了新的冷汗，只能再次鄭重點頭，表示自己絕無虛言。

“好吧……”

薇拉揉了揉眉心，暫時接受。

“你不能告訴我具體細節，那我自己去找，這總該沒問題吧？”

“沒有問題。”

疤眼立刻回應，這次回答得干凈利落。

“既然如此……” 薇拉的目光轉向他，帶著明確的要求，

“你應該不介意提供一些‘適合’我們目前需求的任務吧？既能提升名氣，又不會過早卷入我們不想卷入的漩渦。”

“……當然。”

薇拉看向赫德雷，赫德雷會意，上前一步與疤眼開始了任務接洽和報酬討論。

盡管疤眼已經低頭，但涉及到具體利益時，這位市場主人依舊展現出了商人的本色。

兩人的討論時而激烈，疤眼的聲音偶爾會因赫德雷提出的某些條件而變得高昂。

但每當這時，赫德雷便會沉默下來，不動聲色地微微側身，讓出身后靜靜佇立的薇拉。

看到薇拉，疤眼的聲音也隨之平復，最終妥協。

等到兩人終于談妥條件時，疤眼那原本挺拔的身姿仿佛都佝僂了幾分，透著一股心力交瘁。

“好吧，赫德雷，” 他嘆了口氣，語氣復雜，

“不得不說，你這次確實找了一位優秀的雇主。”

疤眼轉向薇拉，微微躬身：

“我會為您準備相應的任務清單，都是經過篩選，絕對適合您當前需求的……”

他頓了頓，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只是，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薇拉點了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她的目光掃過赫德雷，這個平日里總是一臉苦大仇深的壯漢，此刻嘴角竟然難以抑制地上揚。

顯然剛才從疤眼那里爭取到了相當不錯的條件和報酬。

得到薇拉的首肯，疤眼深吸一口氣，猛地抽出了腰間的匕首。

赫德雷肌肉瞬間繃緊，但并未拔劍，薇拉也只是冷漠地看著。

疤眼并沒有攻擊任何人，在二人的注視下，他揮動匕首斬向了自己頭側！

伴隨著壓抑的悶哼，一只斷角被他握在手中。

疤眼雙手捧著斷角，如同進獻貢品般，鄭重地遞到了薇拉面前。

“你這是什么意思……？”

薇拉的聲音里帶著困惑。

“是你們獨眼巨人的習俗嗎？”

“不……只是想請您收下這個。”

疤眼語氣誠懇，帶著一絲卑微，

“疤眼愿意效忠于您。”

“疤痕市場愿意成為您的助力，我只祈求……”

“在我有朝一日回歸眾魂時，您還能記得我曾為您效勞。”

……

當薇拉和赫德雷重新掀開布簾走出建筑時，映入眼簾的是麾下傭兵與疤痕市場守衛劍拔弩張的對峙場面。

瑞斯等人眼神兇狠地盯著對方，而市場守衛們也面色緊張，顯然屋內的動靜讓他們無法安心。

在看到二人完好無損時，瑞斯等人立刻放松下來，嬉皮笑臉的一下圍了上來。

“我就說嘛！大姐頭出馬，怎么可能有事？”

“大姐頭您忙完了嗎？那我們是不是能去找個地方吃飯了？”

“那些家伙剛才想硬闖，需要我把他們都炸飛嗎？”

薇拉肯定了瑞斯關于吃飯的提議，隨即抬手，精準地給了W的額頭一記不輕不重的彈指。

“安分點。”

薇拉不再理會身后神色各異的守衛，率先朝著市場外圍走去，W立刻跟了上去，傭兵團緊隨其后。

直到薇拉一行人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建筑內才傳來疤眼沙啞的聲音：

“進來吧……”

守在外面的心腹們立刻魚貫而入。

當他們看到斷角的疤眼時，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不少人的眼神瞬間變得奇怪，室內的氣氛有些壓抑。

“哼。”

疤眼發出一聲冷哼，目光如刀般掃過眾人。

凡是與他目光接觸的人，紛紛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不用瞎猜……這角是我自己砍的。”

沒有人回應，或許是不敢質疑，亦或是不相信。

疤眼沒有理會他們的沉默，忍著疼痛快速下達命令：

“派幾個機靈點給我盯死了！不準去招惹，只是去看著！”

“如果有哪個不開眼的蠢貨——不管是我們的人還是別的什么勢力——敢去招惹他們，尤其是那個紅頭發的女人……”

他的聲音在這里驟然拔高，

“給我提前摁死！聽明白了嗎？！”

“是！！”

眾手下齊聲應道，雖然不明白首領為何如此忌憚，但那斷角足以讓他們將這道命令刻在心里。

沉默幾秒，還是有手下出聲問道。

“老大，軍事委員會那邊……”

“哼，一個赦罪師還不配讓那位動心思。”

“那過幾天的會面……”

“……那時候他們應該在外面做任務，不會碰上的。”

小弟還想問些什么，疤眼疲憊地揮揮手，讓他們退下。

待到眾人走后，疤眼獨自靠在椅背上，望著天花板。

“不行！”

疤眼猛地坐起，朝著外面走去。

“我得親自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