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齊彧有自己的聚會,齊家也有...
此時...
齊家宗祠。
香火裊裊,祖宗牌位森然而立,朱漆木案上正供著三牲鮮果,
眼見年節(jié)將至,齊家四人正提前聚著。
對于大家族而言,重要之事從來都會提前議好。
如今齊家的掌舵人齊老爺子——齊震山,以及老大齊長福,老二齊長吉,老三齊長順正在此處進行著重要的秘會。
齊老爺子面容剛毅,銀發(fā)如戟,雙目開闔之間精光懾人。
他手握一柄玄鐵拐杖,不怒自威。
這位老爺子掌舵齊家數(shù)十年,殺伐果斷,以家族興衰為己任,此時目光緩緩掃過三個兒子:“都聽說了吧?
長吉家的峰兒,天資卓絕,如今已破七品,更在毒水軍中立下功勛,晉升裨將指日可待。
此乃我齊家數(shù)十年來未有之氣象!”
他目光中透出欣喜,看向列祖列宗的靈位,悠悠道:“峰兒前途無量。若能再進一步,臻至七品巔峰,并在兩年后的會試中奪魁,成為‘武舉人’,那我齊家便有機會爭取五方軍中的再一席之位!此乃光耀門楣、奠定數(shù)百年基業(yè)的機會。”
三人沉默著。
齊老爺子咳嗽了一聲,繼續(xù)道:“但...此等大事,非一人一房之力可成,需舉全族之力托舉?!?/p>
說罷,他露出笑,然后用一種家常的語氣和氣道:“這樣吧,長福,長順,為助峰兒一臂之力,你們把采藥樓中的人手撤出來吧,交予二房統(tǒng)籌管理?!?/p>
他看向齊長吉,又道:“老二,你這一房接手后,需確保長福、長順兩房每年的資源配給,只增不減?!?/p>
齊長吉作為毒水軍校尉,以及齊家第一高手,自是身形挺拔,眉宇間有股戰(zhàn)場上磨礪出的銳氣。
他微微頷首,沉聲道:“父親放心,采藥樓所得,必會確保大哥,三弟兩房的資源,絕不短缺?!?/p>
齊老爺子側頭看向老大和老三方向,意含詢問。
齊長順深吸一口氣,道:“爹,不是我不答應。只是當年您為激勵我等兄弟用心經(jīng)營采藥樓,曾定下規(guī)矩:秘地十方靈田,我們兄弟三人各分兩塊,余下四方公用。
您曾言明,誰能在所轄田中率先培育出‘焚天花’,那便證明誰更有經(jīng)營靈田天賦,那采藥樓便由誰主理?!?/p>
說罷,他頓了頓,微笑道:“兒子不才,這么多年心血盡付于那兩方靈田之上。
如今,兒子想盡辦法,付出了一些代價,總算是尋得了一些特殊肥料,使那焚天花有開花之象。想來一年之內,即可開花。”
他看向齊長福,又道:“當然,大哥亦是經(jīng)營亦有方,成果斐然,想來不久也能種出焚天花?!?/p>
空氣陡然安靜下來。
齊長順溫文爾雅,侃侃而談道:“爹,焚天花之局,勝負已快分出。既然如此,那何不不由我與大哥共掌采藥樓?”
他淡淡笑了笑,道:“再說了,二哥貴為毒水軍校尉,軍務繁忙,分身乏術,也無力去管采藥樓...
如此一來,我們兄弟三人各展所長,相互扶持,豈不是更利于家族?”
齊老爺子眉頭微蹙,沉默了片刻,道:“老二,你怎么看?”
齊長吉道:“聽憑父親安排?!?/p>
齊老爺子微微闔目,思索了下,道:“老大,老三,采藥樓可以繼續(xù)給你兩家經(jīng)營。
但你們必須在兩年之內種出焚天花,然后交給老二。
除此之外,從今日起,你們將未曾種植焚天花的那塊靈田騰出來,交予二房。
待老二破入六品,待峰兒成就武舉人之后,再行商議采藥樓歸屬?!?/p>
齊長順沉默著,忽道:“爹,兒子還有一事稟報?!?/p>
齊老爺子淡淡道:“說。”
齊長順道:“彧兒...昨日已破八品,他初入八品,便已勝了兒子院中八品護院孫大云。
此番春闈鄉(xiāng)試,彧兒定可搏一個‘武生’功名。
彧兒耽于酒色這么多年,可今年初冬才學武,就有此成就,看來資質不凡。
那焚天花...兒子想留給彧兒用。
他若有此花相助,未來...”
咚!!
話音未落,一聲重重的拐杖擊地聲便響了起來。
“未來什么?”
齊老爺子問。
他聲音平靜,可卻透著一股冰冷。
齊長順起身,對著老爺子行了一禮,眼底現(xiàn)出幾分執(zhí)拗,但依舊神色恭敬道:“彧兒,資質不凡,我培育的這朵焚天花,想留給他。未來,他未必不能突破六品?!?/p>
“夠了!”齊老爺子忽的咆哮道,“老三!非要我拆穿你嗎?
彧兒是怎么突破的,難道還要我說嗎?
你,齊長順,為了讓兒子得個功名,好從齊家繼承更多家產,所以用了些拔苗助長的虎狼之藥!武道一途,根基為重,豈能貪圖一時之快?
焚天花,焚天花...是給他糟蹋用的嗎?!!”
齊長福急忙抬手暗扯三弟衣擺。
齊長順卻拂袖掙開,平靜道:“爹,兒子并沒有給彧兒用什么臨時提升的虎狼之藥,只不過是一份活血湯而已。”
他心中一橫,繼續(xù)道:“當年...我傷勢就差秘地里的一株天云花。
結果您說二哥突破七品,需要那花。
我就讓給了二哥。
為了二哥,為了齊家,我認了。
如今您總不能再剝奪彧兒的機會吧?
彧兒,難道不是您孫子嗎?”
齊老爺子一愣,抓起拐杖一下狠狠地抽了下去。
杖影如電!
啪!
齊長順膝頭一軟,重重跪地。
衣擺沾灰,他掌心死死抵住青磚,疼的全身冷汗。
他功力盡失,不過普通人。
齊老爺子卻是練了武的。
這一下,很重。
齊長福一愣,急忙也撲跪在齊長順身側,一邊扶著自家三弟,一邊連聲道:“爹,您老人家別氣壞了身子......您,您給我一點時間,我來勸說三弟。三弟現(xiàn)在只是一時糊涂。”
齊長順手臂已經(jīng)紅腫了,此時聞言,揚首怒道:“我沒糊涂!爹,我也是您兒子,彧兒也是您孫子!”
“反了,反了!”
老爺子滿臉怒火,銀須抖動。
他抬杖欲砸,可終究忍住,冷聲道:“我齊家數(shù)百年根基就在眼前,老夫不和你廢話,把焚天花種好!
靈田...你不肯交,那就每年分出一半資源。所有靈田收成秘藥,先由二房挑選,剩下的才是你們三房的?!?/p>
齊長順手臂劇痛,陡然欲起身,卻被一旁的老大齊長福死死拉著,然后道:“爹,我再勸勸,再勸勸?!?/p>
齊老爺子看向他,道:“老大,你懂事,你那份沒問題吧?”
齊長福連聲道:“沒沒沒,我都聽爹的?!?/p>
齊老爺子狠狠敲了敲拐杖,道:“今日就到這兒吧。”
說罷,他轉身走了出去。
齊長吉看著還跪在地上的大哥,三弟,輕嘆一聲道:“老三,練武需要根骨和悟性。
彧兒...并不適合練武。
我向你保證,今后你這一房若有練武苗子,我定悉心栽培?!?/p>
齊長順猛然抬頭,似欲說什么,卻又深吸一口氣,閉目不言。
齊長福在旁拍了拍他肩膀,然后道:“老二,我再說說他?!?/p>
齊長吉點點頭,然后昂首而出。
待到宗祠只剩兩人。
齊長順才道:“悉心栽培?悉心栽培了給他二房當個看門狗般的護院,當個呼來喚去的親兵?然后我們全家還得感激他,謝謝他!
這些年他當了毒水軍校尉,他二房高高在上,是怎么對我們的?他還把我們當兄弟嗎?!”
齊長福急忙捂住他的嘴,目光幽幽道:“老三,不急?!?/p>
齊長順重重喘氣。
齊長福問:“你剛才說彧兒只用了活血湯?是真的?”
齊長順點頭道:“真的。那小子也不知怎么開竅了...原本我也以為是賤內用了什么虎狼之藥。結果昨日一查,并不是?!?/p>
齊長福神色泛冷,道:“那咱們就全力培養(yǎng)彧兒...”
他臉上帶笑,雙拳卻也不知何時緊緊握起,然后低聲道:“老三,你那逃犯就別藏著掖著了,讓他幫幫彧兒吧。老爹和二弟留給咱們的時間可不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