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丁一一很憤怒：“什么叫別無他法？你們明明可以阻止的。”

可以帶小軍去省城的大醫院檢查，然后再找個由頭將他送到安全的地方，而不是任由他被張翠蓮養廢。

這一刻，她的內心很憤怒，甚至她說不清楚自己是為什么憤怒。

為了自己之前對小軍的無視？為了小軍的無辜受累？還是為了國家和部隊的不夠強大？

或許，都有吧。

由于生氣，她的聲音大了一度。

沈明征趕緊示意她小點聲。

過了幾秒鐘后，沈明征才緩緩開口：“一一，你知道我們每年有多少同胞死于敵特之手嗎？”

“不管多少人，也不該讓一個孩子去承擔。”

沈明征的語氣很沉重：“去年數萬士兵因敵特犧牲，他們中的有些人，死的不明不白，甚至連尸體都找不到，有些人才十幾歲，還有些剛剛娶了媳婦，也有些是家里的獨苗，甚至有些人連累了家里，全家無一生還......”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很久。

想到那些犧牲的士兵和他們的家人，丁一一心里同樣沉重。

過了大約幾分鐘，沈明征重新看向丁一一：“一一，在國家強大之前，會有很多人犧牲，那個人可以是我，可以是孫大剛，也可以是任何人，包括小軍。”

他的語氣很沉重，透著無奈，也透著哀傷，但更多的是堅決，是對國家的拳拳熱愛之情。

丁一一久久沒有說話。

她心里很難受，為之前無視小軍而難受，為那些人的犧牲而難受，為國家不夠強大而難受。

沈明征能理解她的情緒波動，將她抱在懷里，大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將頭靠在沈明征的懷里，過了好久，丁一一才悶悶的開口：“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沈明征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的身份特殊，在為你建立絕密檔案時，我就向上級申請將這件事告知你，出于你的安全考慮，上級同意了。”

“沈明征，以前的我，是不是很過分？”

沈明征知道她指的是小軍的事：“不，你只是做了你當下應該做的事，若是你對小軍表現的太熱情，對他而言，未必是好事。

在決定不將小軍送走后，我嘗試過干預小軍的成長，但我發現，只要我干預，小軍就會生病，而只要他生病，就會更加依賴張翠蓮，因為只有在她的照顧下，小軍的病好的才會快一些。

相反，若是我對小軍冷漠一些，不過多干涉，他反而健健康康的。”

揉了揉她的頭發，沈明征接著道：“所以，不要自責，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丁一一心里還是不好受，她自責、愧疚......

過了好久，她才從沈明征懷里退出來。

看向沈明征的目光充滿堅定：“沈明征，我不會任由小軍被張翠蓮養廢的。”

沈明征皺了皺眉：“一一，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你......”

“我等不了。”

她之前已經做錯了，不能讓錯誤繼續下去。

何況，小軍才九歲，現在干預他的成長，還來得及。

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張翠蓮這個特務頭子將小軍培養成一個小特務吧！

沈明征依舊不同意：“一一，你的存在，給部隊和國家帶來了太多的變化和希望，我的最新任務和職責，就是保護好你，不惜任何代價，哪怕付出生命。

你的生命，遠重于我，同樣也重于小軍，為了你的安全，你不能去冒險。”

“我可以保護好自己。”丁一一強調道。

沈明征看著她：“你覺得小軍為什么會受傷？張翠蓮又為什么要到家里來照顧他？”

丁一一的指著自己：“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是沖著我來的？”

沈明征嚴肅的點點頭：“最近幾個月，敵特展開的最大一次規模的行動，以失敗告終，且損失慘重，而且近期部隊還破壞了多起敵特行動，至于寶藏的事，估計敵特也知道了，只是不確定他們知道了多少。

而這一切，都是在你隨軍之后發生的。”

丁一一皺眉：“不能通過這兩點就判定是我吧。”

沈明征目光復雜：“一一，現在的你，和以前的你，區別很大。。”

如果他是敵特，他也會將目光放在她身上。

察覺到他的目光，丁一一毫不心虛的迎上去。

頓了頓，沈明征接著道：“你來隨軍后，改造了家里、做了木炭、帶大家打獵、做了壓縮餅干等等，這些事，都是瞞不住的。

何況，敵特的行為準則向來是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所以，現在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丁一一妥協道：“我不會亂來的，也不會沖動，一切都會在我自己安全的前提下進行。”

她沒有說不管小軍的事。

沈明征知道，這是她的退讓，但是，她認定的事，依舊會做。

而他要做的，就是保護好她。

這一晚，丁一一沒有去看望小軍，而是表現的和平時一樣。

第二天早上，她做了蔬菜瘦肉粥，讓沈明征端給了小軍。

在張翠蓮來之前，她就去了孫桂麗家。

皮蛋正在家里玩一把木頭槍，丁一一對他說了幾句悄悄話后，皮蛋就跑著出去了。

張翠蓮來了丁一一家后，看見小軍一個人在家里，她關心了小軍幾句，然后說道：“丁一一是有多不喜歡你，這一大早就躲出去了。”

小軍失落的低下頭，自卑的絞著衣角。

他知道他是個不招人喜歡的孩子，親爹死了，親媽不要他，沈明征這個后爸不管他，后媽不喜歡他，周圍的小朋友和鄰居，都不喜歡他......

張翠蓮接著道：“小軍，你放心，只要你乖乖聽話，翠蓮姨會一直喜歡你的。”

小軍忍著哽咽，低聲開口：“我會乖乖聽話的，翠蓮姨，你別不喜歡我。”

“好，真乖。”

在門外的皮蛋聽到這句話皺了皺眉，他直接開門走了進來。

張翠蓮還以為是丁一一回來了，還以為她聽到什么了，眼中一閃而過狠辣，但很快消失。

轉身時做出歉疚的表情，剛要說話，就發現來人是皮蛋，問道：“皮蛋，你怎么來了？”

皮蛋想到丁一一的交代，邊往廚房走邊說：“丁姨讓我把鴨毛拿過去。”

張翠蓮接著問道：“剛才你聽見我和小軍說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