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柒是被一股從骨髓里透出的、難以忍受的燥熱給生生逼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前的一切都蒙著一層氤氳的水汽。
喉嚨干得發疼,身體內部像是有巖漿在流動,灼燒著她的理智。
她無意識地呢喃著,聲音沙啞而破碎:
“熱……好熱……”
她掙扎著,用軟綿綿的手臂慢慢支撐起發燙的身體。
那蝕骨的熱意仿佛要將她從內到外徹底燒盡,熱量不斷向四肢百骸擴散,帶來一種令人心慌的虛軟無力,意識也如同隔著一層濃霧,朦朧而不真切。
她渴得厲害,視線模糊地掃到床邊放著的水杯,想也不想地抓過來,仰頭就“咕嚕咕嚕”地猛灌下去。
冰涼的液體短暫地緩解了喉嚨的灼燒感,但對于體內那團熊熊燃燒的邪火而言,
不夠,
完全不夠……
她難受地喘息著,視線漫無目的地游移,最終恍惚地定格在身前不遠處,昏暗的光線下,一個模糊的人影輪廓映入眼簾。
她晃了晃昏沉發脹的腦袋,努力試圖看清。
大腦殘存的、所剩無幾的理智依稀辨認出那是時傲。
在體內那股莫名邪火的瘋狂驅使下,在徹底被熱意吞噬的朦朧意識里,黛柒幾乎是憑著本能,朝著那個能帶來一絲“涼爽”錯覺的身影,顫巍巍地、無聲地伸出了手,
卻又收了回去。
此刻他正靠在對面那張長椅上,閉著眼睛,似乎是在休憩。
俊朗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想來也是奔波一夜未曾合眼,以至于連她醒來弄出的這些動靜都未能立刻察覺。
他就在那里,安靜地,仿佛一個觸手可及的、冰涼而堅實的所在。
借著從小窗和透明門滲入的朦朧月色,少年的身影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銀邊。
他那頭獨特的紫發在微光下泛著絲綢般的光澤,光影巧妙勾勒出他白皙俊美的五官,輪廓分明如同精心雕琢。
高挺的鼻梁投下淡淡的陰影,使得整張臉更具立體感。
黛柒知道時傲長得很好看,但從未像此刻這般,覺得他漂亮得幾乎帶有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讓她移不開眼。
她無意識地舔了舔干燥發燙的嘴唇,視線不受控制地在他身上游移。
他雙臂交叉抱在胸前,這個動作使得手臂的肌肉線條清晰有力地凸顯出來。
視線向下,落在他那雙無處安放的長腿上,他隨意地將雙腿搭在對面的一個矮凳上,就保持著這樣一種略顯隨性卻又不失挺拔的姿態抱臂睡著。
黛柒感覺自己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速度快得讓她發慌。
她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一股強烈的、難以言喻的渴望從深處涌起。
她向來不是個愿意委屈自己的人,尤其是在這種幾乎要將她灼燒起來的時刻。
她掀開身上那點礙事的薄毯,赤著腳,悄無聲息地下了床。
腳步虛浮綿軟,落地很輕。
她的目光死死鎖在熟睡的少年身上,伸出的手指因激動、緊張和莫名的渴望而微微顫抖。
腦子里一片混亂,只有一個念頭異常清晰,靠近他,觸碰那看起來能緩解她灼熱的冰涼。
短短幾步路,她卻走得有些踉蹌。
來到少年身前,他依舊沉浸在睡眠中,呼吸平穩。
她慢慢蹲下身,卻因為體力不支和頭暈目眩,最終改為跪坐在他腿邊的地板上。
她的手帶著無法抑制的微顫,小心翼翼地、試探地伸向了他搭在椅臂上的小臂。
當滾燙的指尖終于觸碰到那片微涼的皮膚時,
“嗯……”
一股難以言喻的、舒爽的戰栗瞬間從接觸點竄遍全身,激得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短暫的冰涼慰藉如同甘露,卻遠遠不夠。
她開始不滿足于這小小的接觸,手指不自覺地在那微涼緊實的皮膚上輕輕摩挲起來,渴望汲取更多的涼意,完全沉浸在了緩解自身痛苦的本能之中。
也因此,她徹底忽略了身下少年那微微顫動了一下的眼皮,以及那悄然改變的、變得有些緊繃的呼吸節奏。
他其實早在女人窸窣著起身喝水的時候就醒來了。
常年保持的警覺讓他對任何細微動靜都極其敏感。
只是夜色已深,他不想貿然出聲驚擾她,便選擇了繼續閉眼假寐。
然而,這女人喝完水后卻長時間沒有其他動作,只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帶著異常熱度的視線久久停留在自己身上。
緊接著,她竟然起身,腳步走向了他。
他依舊按兵不動,心中卻疑竇叢生,摸不清她這反常的舉動意欲何為。
正當他暗自疑惑時,一只滾燙的手突然覆上了他裸露的小臂,那灼熱的觸感讓他心頭猛地一驚,
她的體溫怎么會高到這種程度。
還不等他做出反應,那只手卻越發“過分”起來。
它不再滿足于僅僅貼著他的手臂,開始無意識地、帶著某種渴求般地摩挲著他的皮膚,仿佛在汲取那一點點微涼的慰藉。
緊接著,那只滾燙的手又轉移了目標,輕柔卻急切地貼上了他的臉頰,手背緊緊挨著他溫度正常的皮膚。
他聽到女人發出一聲極其輕微、帶著痛苦又似滿足的嘆息:
“……好熱……好冰……”
這模糊的囈語讓他眉頭緊鎖。
然而,那只手并未停下,反而緩緩向下移動,從他的脖頸處滑落,指尖帶著驚人的熱度,一路試探著、游移著,最終停留在他胸膛的衣料上,甚至有繼續向下的趨勢……
這走勢越來越奇怪,越來越超出常理。
時傲終于忍無可忍,猛地伸出手,一把精準地鉗制住了她那只正在“作惡”的、滾燙的手腕。
他睜開眼,金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線下銳利如刀,緊緊鎖住眼前意識顯然不太清醒的女人,沉聲問道:
“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