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柒抬眸望去,
只見辦公桌后的男人慵懶地陷在深紅色真皮座椅里,修長雙腿隨意交疊搭在桌沿,手中文件半展,這般恣意的姿態與書房的莊重氛圍形成鮮明對比。
見黛柒進來,他也只是隨手放下文件,搭著的長腿并未收回,就著這般隨性的姿勢朝她微微頷首,連起身的意思都沒有。
這種失禮的待客之道讓黛柒當即蹙起眉頭,卻從未見過哪個男人會用如此輕慢的態度接待客人,她覺得很沒有禮貌。
但不得不承認這時家的基因著實優越。
男人倚靠在那把高高的深色奢華真皮椅上,仿佛整個房間都因他而變得熠熠生輝。
他身著絲緞白襯衫,與他的淺色頭發相互映襯,流轉著柔和光澤幾乎要與光線融為一體,五官深邃如雕刻,淡紫色眼眸似浸著薄霧,微厚的唇瓣,眉目間自然流露出的憂郁感,更增添了他的獨特韻味,他支著額角坐在高背椅上,整個人散發著中世紀貴族般的華麗氣質,既憂郁又性感。
雖能看出年長,卻絲毫不顯年紀,更難以想象已是為人父的身份。
他的著裝精致考究,舉止間自帶一股慵懶的貴氣,此刻翹腿支頤的姿態,反而讓那份懾人的氣場愈發強烈。
穿著很華麗,行事言辭也很華麗,
時權也察覺女人的不滿,他隨即優雅地收起長腿,座椅隨著他的動作發出輕微的聲響,起身時西裝布料勾勒出挺拔的身形,一步步向她走近。
黛柒一時被他的舉動弄得怔住,只能望著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漸近。
"傅夫人,請容我自我介紹。"他嗓音低沉,
"時權。"
黛柒下意識點頭,她吶吶地,反應來后不自覺地后退了半步。
男人將她這個小動作盡收眼底,饒有興味地挑眉,他止住步伐,停在恰到好處的距離,從善如流地退回座位,重新落座,手肘支在桌沿托腮。
"冒昧請傅夫人前來,實則也并非我的意思。"他話音未落,書房門再次開啟。
是方才的助理推著一架輪椅進來,輪椅上坐著一位銀發老者。雖然年事已高,卻依然脊背挺直,精神矍鑠。看出他身份不凡,黛柒有眼色的連忙起身問好,猜測到他才是邀她來的人。
時權靠回椅背,修長指尖輕點著桌面:
"這位是家父,時老先生,就是他想見您,我只是負責個傳話罷了。"
時老爺子面帶慈祥的目光在黛柒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頷首:
"不必拘禮,坐吧。"
助理將時老爺子推至書桌斜對面,他目光掃過斜對面慵懶靠在椅背上的時權,手中紫檀木拐杖不輕不重地叩擊地面,發出沉穩的聲響,
"把腳放下來,像什么樣子。"
時權聞言從容地將交疊的長腿從桌沿收回,
"老爺子,還是談正事要緊。"
老人這才將視線轉向黛柒,端詳了一會兒,布滿皺紋的眼角微微下垂,目光直直落在她臉上:
“姑娘,我也不繞圈子了,我就直接問了,你是不是之前跟時危那小子結婚的那位?”
剎時間,黛柒只覺得頸后寒毛倒豎,渾身血液瞬間凝固,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老人的問題。
老爺子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蒼老的手指在拐杖龍頭上輕輕摩挲:"看來是了。"
”我....“
"不必緊張,我對你們年輕人的感情糾葛并無興趣。"
他聲音沉穩,目光溫和地注視著黛柒,
"你嫁給傅家那孩子的事,我記得。那確實是個出色的年輕人。"
老人的眼神略顯悠遠,想起曾在醫院見過這個姑娘,當時還覺得她似曾相識。直到那場轟動全城的傅家婚禮,他才記起新娘是當年時危執意要娶的人。
只聽道一聲輕輕嘆息,
"他離開家族后,很多事我們都不得而知。就連你們的婚禮,我們都不曾受邀。"
相當于整個時家,知道時危結婚還是逼著人結婚的事就他一人知道。
他作為父親,自然是阻攔的。可他太瘋了,大有一種得不到就要毀天滅地的瘋勁,可到底是作為自己的兒子,還是自幼最疼愛的小兒子,他也沒辦法,只能任由他去。
時權在一旁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手中的鋼筆,安靜的聽著,
"那段婚姻......說到底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失職。明知是那孩子強迫了你,卻沒能攔住他。"
"他性子像他母親,太執拗。可說到底......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帶著難以掩飾的落寞,他轉回視線,蒼老的眼眸帶著懇切:
"我不求別的。如今他躺在重癥監護室里昏迷不醒,只希望你能去看看他,陪他說說話......"
黛柒聽著老人的話,心中不禁有些無語。
他把她當成了什么,圣母瑪利亞嗎?難道她在旁邊念叨兩句,時危就能醒過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喚醒的恐怕也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惡魔吧。
她沉思著,也不知道說些什么,而此時,時權就坐在黛柒的對面。
黛柒的目光會不小心落在他的身上,每當他們視線不經意交匯時,他便會微微瞇起雙眼,回以一個淡漠疏離的淺笑,但那笑意未曾抵達眼底。
權指尖輕叩座椅扶手,他看著面前女人那張小臉,不知是因憤怒還是窘迫漲得通紅,那雙瑩潤眼眸也寫滿了不情愿,
時老爺子見黛柒仍顯猶豫,布滿皺紋的手微微發顫:
"兩年前得知他出事時,我這雙腿就......"他輕撫著輪椅扶手,聲音沙啞,
"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他活著回來......我這把年紀,本該安享晚年,卻要經歷喪子之痛......"
黛柒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老人悲切的神情讓她心生不忍,她最見不得長輩這樣。
"姑娘,就當是可憐我這個老頭子。"
他聲音哽咽,"只要你去陪他說說話,時家必定重謝。"
"可是爺爺,"黛柒遲疑道,"我去真的有用嗎?我擔心......"
"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掐死我..."
黛柒就這么想著,也就真那么說出來了。
話音未落,一聲低笑從對面傳來,這才反應來自己說了什么,
老爺子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時權慵懶地掀了掀眼皮,唇角噙著若有似無的弧度:
"抱歉,你們繼續。"
轉而溫聲安撫:"時危心里最在意的就是你。況且他現在昏迷不醒,做不了什么。"
他向前傾身,目光懇切:"門口隨時有人看守,我們絕不會讓他傷害你。"
黛柒還在猶豫間,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她正思忖著該如何婉拒,卻忽然意識到,時家老爺子對她再嫁傅家一事,似乎并不覺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