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在夜色中平穩(wěn)穿行,窗外的霓虹化作流曳的光帶,黛柒在無聲的黑暗中漸漸蘇醒。
第一個感知到的便是那道依舊環(huán)抱著她的手臂,察覺自己仍被傅聞璟緊擁在懷,她索性繼續(xù)就裝睡,
或許是初醒的恍惚,黛柒的思維有些混亂,她尚未準(zhǔn)備好如何面傅聞璟,也不知道該和這個男人說些什么。
與其倉促應(yīng)對,不如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裝睡,至少可以避免交流。
她整張小臉都埋在男人胸膛下方,鼻尖抵著熨燙平整的襯衫面料,這個姿勢讓她感到有些局促和憋悶。
心里暗暗嘀咕著,自己能醒怕不是因為呼吸不暢被憋醒來的。
逐漸清晰的悶窒感讓她終于忍不住悄悄睜開一條眼縫,開始小心翼翼地向外挪動,想要讓自己的呼吸更加順暢一些。
只是才剛偏移半寸,似乎察覺到了懷中女人的動靜,傅聞璟橫在她腰間的手臂便倏然收攏。
她嚇得立即閉眼裝睡,纖長的睫毛不安地輕顫,仿佛只是被他不經(jīng)意的動作驚擾了睡夢。
傅聞璟低頭看著懷里的女人,目光里帶著化不開的愛憐。
顯然早就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知道她不自在,沒有選擇戳破。
溫?zé)岬恼菩妮p輕托住她的后腰,將她整個人往上帶了帶。
待那張憋得泛紅的小臉妥帖地枕在他肩頭,才用指節(jié)細致地梳理著她散落的長發(fā)。
傅聞璟的動作很輕柔,也沒有說話,像是生怕驚醒了懷中的女人。
車載音響里流淌著舒緩的輕音樂,車窗上映著傅聞璟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陰影,帶著幾分落寞。
她的下巴輕輕抵在男人寬厚的肩上,這個角度巧妙地遮蔽了他的視線。
黛柒就這樣無所顧忌地眨巴著大眼睛發(fā)呆,目光沒有焦點地落在虛空中。
車廂內(nèi)靜得能聽見彼此交織的呼吸聲,輕柔得像羽毛拂過心尖。
直到車身微微一頓,她立即乖巧地閉眼,任由傅聞璟穩(wěn)穩(wěn)將她抱起。
他的步伐沉穩(wěn)有力,穿過昏暗的廊道,將她輕柔地安置在柔軟的床榻上。
短暫的離去后,熟悉的腳步聲再度折返。就在她盤算著該如何自然轉(zhuǎn)醒時,一雙有力的手臂已將她重新托起。
水流的細響在靜謐中格外清晰。
溫?zé)岬乃髀^肌膚,黛柒索性也不再裝睡,緩緩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正置身在盛滿熱水的浴缸中。
而傅聞璟就在她的身后,堅實的胸膛貼著她的背脊。
“醒了?”
他的聲音里帶著了然的笑意,溫?zé)岬臍庀⒎鬟^她的耳邊。
黛柒猛地回頭,撞進男人漾著溫柔笑意的眼眸里。
那里面盛著的柔情幾乎要將她溺斃。兩秒后,她有些慌亂地轉(zhuǎn)回頭,小聲應(yīng)道:“嗯?!?/p>
似乎覺得自己的回應(yīng)太過生硬,她遲疑片刻,又輕聲補上一句:
“醒了,老公?!?/p>
“幫你洗干凈,等會睡覺才舒服?!彼氖终戚p柔地撫過她的肌膚,帶著溫?zé)岬脑÷杜菽氈碌卦谒绫惩磕ㄩ_來。
浴室里,水汽氤氳,溫度攀升,卻似乎暖不透兩人之間那層看不見的隔膜。
黛柒眼睛找不到落點,她想說什么緩解一下略微尷尬的氛圍,那些壓著的話像膨脹的海綿,堵得她胸口發(fā)悶。
再怎么樣,還是得推動一下劇情。
“你……”她剛開口就哽住了,喉間輕輕滾動,將未成句的話語咽了回去。
水聲潺潺中,片刻靜默被無限拉長。
“老公……”
"嗯?"
他揉按她肩膀的動作微微一頓,等待她的下文,
“你會嫌棄我嗎?我、我已經(jīng)不....”
黛柒躊躇著措辭,想起前不久誰指責(zé)她的話,像背誦課文般僵硬地吐出,
“我背叛了婚姻的神圣性...呃....我覺得我們還是離...”
“黛柒?!?/p>
他忽然連名帶姓地喚她,尾音下沉得帶著冷意,帶著某種說不清的冷意。
隨即卻低低笑出聲來,那笑聲里沒有嘲諷,只有沉甸甸的無奈。
她微哽,眼含不解地望向他,
“婚姻....神圣性?”
他重復(fù)這個詞時,嘴角牽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誰教你這么說的?”
她耳根不由得泛紅,低聲嘴硬解釋道,
“沒有人教我這么說、是我自己這樣覺得的?!?/p>
頭頂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他收攏手臂,將她更深地擁入懷中,溫?zé)岬乃髟诒舜酥g輕輕蕩漾,分不清是誰的體溫更高一些。
“柒柒,你根本不明白你口中的神圣是什么?!彼穆曇糍N著她的耳廓響起,
“所有世俗的規(guī)則,都只是虛無的概念,別再讓那些無關(guān)之人的準(zhǔn)則,成為橫亙在我們之間的利刃。”
當(dāng)他低頭埋進她肩頸時,唇無意間擦過她的頸側(cè),激起女人一陣細密的戰(zhàn)栗。
“對我再多點信任,可以嗎?”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我比你想象的,還要更加愛你,包容你?!?/p>
“可是我和別人……”黛柒的聲音越來越小,帶著幾分不安,
“那些都過去了,我不在乎?!?/p>
黛柒咬著下唇,可她不是那個意思,她在乎啊。
思緒在蒸騰的浴室里飄散,這傅聞璟.....不會有什么怪癖吧?
她悄悄抬眼,打量著他近在咫尺的側(cè)臉,水珠從他發(fā)梢滴落,劃過利落的下頜線。
“真的嗎?你真的不會介意?”
“說完全不在意,又怎么可能。”
他的指腹摩挲著她鎖骨上一處痕跡,
“可是比起過去,我更在意你,和我們的未來?!?/p>
“我不求你給我其他同等的回應(yīng),”
他望進她眼底,
“只是,若你真覺得虧欠,就不要再輕易說離開我的話。”
低語如誓言般清晰,穿透水聲沒入她的耳膜,
“我唯一在意的,就是你會恨我沒有保護好你?!?/p>
來的這一路上,他腦海中翻涌過無數(shù)可能,怕她恨他,更怕她輕飄飄地說出訣別的話。
他不想過度強迫她,卻也參不透女人究竟怎么想的,他承認自己是自私的,也自認為自己要的很簡單,不過是像尋常夫妻那樣,守著彼此過安穩(wěn)日子。
可偏偏有人要打破這份平靜。
除了那幾個趁虛而入的人,沒有人會比他更痛苦、更煎熬,眼睜睜看著卻未能阻止的自責(zé)與無力。
即便他動用一切手段,用利益與合約將一個個潛在威脅牢牢束縛在談判桌上,讓那些虎視眈眈的獵食者在商戰(zhàn)的泥沼中無暇他顧。
即便他自己也已精疲力竭,可百密一疏,卻依然擋不住有人鉆了空子。
他要防的不止一個人,而是一張又一張看不見的網(wǎng)。
黛柒沉默著,原本準(zhǔn)備好的話語也悄然咽下,看著他此刻的神情,有些可憐,她忽然什么重話都說不出口了,心里盤算著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