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時窘迫得無以復加,知道再裝下去就太假了。
她氣惱地抬眼,正好對上傅聞璟深邃的目光,眸中滿是委屈與控訴。
傅聞璟傾身靠近,率先打破沉默:
“還好嗎?”
黛柒只是輕輕點頭,下意識地抿緊了唇,沒有作聲。
“頭還暈嗎?”他又問,目光不曾從她臉上移開半分。
她搖了搖頭,眼簾垂得更低,依舊沉默。
"怎么醒來還成啞巴了?"
秦妄挑眉,指尖捏了捏她露在外面的耳垂,
"光點頭搖頭,是想讓我們陪你猜啞謎?"
黛柒蹙眉躲開他的觸碰,既然被子拽不回來,索性往下縮了縮,讓被沿遮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水潤的眸子瞪著他們。
秦妄不屑地嗤笑:“瞧你那慫樣。”
卻被她這副模樣勾得心癢,又要伸手去掀被子,卻被厲執(zhí)修攔住:
"行了,別折騰她了,先讓她吃點東西。"
現(xiàn)在已是凌晨時分,兩家長輩早被勸了回去。
黛柒被扶坐起來,背后墊著軟枕,望著眼前的粥毫無食欲,連眼皮都懶懶耷拉著。
瞥見仍圍在床邊的男人們,有些局促,她低頭悶悶道:
"你們......能不能都不要圍在這兒。"
話音落下,本就安靜的病房內(nèi)更是一片寂靜。
傅聞璟正為她挽起長發(fā)方便進食,聞言動作微滯,又繼續(xù)梳理,聲音聽不出情緒:
"怎么了?"
"沒怎么,"她輕聲說,
"就是想一個人靜靜,你們這樣看著我,我吃不下......”
她睡著的時候這幾人圍在身邊看就算了,畢竟她也感覺不到,可她都醒了,還要圍在身邊看著她,
就像動物園的動物被觀賞一樣,讓她覺得不適。
"聽見沒,嫌你們煩呢。"
秦妄冷不丁開口,語氣不善。
察覺他語氣有異,她下意識看向他,正對上他明顯不悅的目光。
兩人四目相對不過半秒,秦妄率先移開視線,未發(fā)一語便轉身開門而去。
雖然得到了想要的清凈,但就連反應遲鈍的黛柒都看出他在生氣。
她在心里輕嘆。
黛柒實在不明白這人又在鬧什么脾氣。
明明她才是躺在病床上需要照顧的那個,不過是委婉表達不適,他倒先擺起臉色來了。
這般想著,她也不由感到幾分委屈,不自覺扁了嘴。
"別管他,又犯病了。"
厲執(zhí)修將溫熱的粥碗往她手邊推了推,淡淡道,
"把粥喝完。"
囑咐完便也準備離開,只是臨出門時看了眼還未動的裴晉,對方也會意地一同離去。
轉眼間,病房里只剩下傅聞璟還坐在床邊,目光沉沉地注視著她。
他掀起眼皮,對上她不解的眼神。
她唇瓣微動,正要詢問他為何不走,被他搶先截斷她的話頭:
"怎么,我也該和他們一樣離開。"
平靜無波的語氣,卻讓黛柒無端感到一陣寒意,問話被堵回了喉嚨里。
她識趣地搖搖頭,連忙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粥送進嘴里。
傅聞璟凝視著她乖乖進食的模樣,也不再言語,只是靜靜守在一旁。
她只勉強吃了幾口,便將粥碗輕輕推開,用眼神向傅聞璟示意自己已飽。
“就吃這么點?”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她乖巧點頭。
“不會說話了?”傅聞璟語氣微冷。
黛柒只覺得煩,她就是不想說話,為什么一個兩個都要這樣,
雖然不敢直接頂撞,卻也不愿顯得太過順從。
她故意蹙起眉頭,讓不悅的神情明顯些,語氣里帶著幾分不情愿,
“真的飽了……”
話一出口,又怕他覺得是在敷衍而動怒,便又輕聲補充:
“沒什么胃口,再吃要難受了。”
傅聞璟沒再堅持,將餐具收到一旁,轉身倒了杯溫水遞到她手中。
她小口小口地喝著,目光卻不時悄悄瞟向他。
等她放下水杯,卻垂著眼不看他。
傅聞璟掰過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了過來,讓女人的目光強行擱在了自己身上,
指腹下軟肉白嫩細膩,讓他的眼神暗了幾分。
“檢查結果說沒問題,明天辦出院手續(xù),回家休養(yǎng)。”
他語氣不容置喙。捏著下巴的力氣沒有太重,卻帶著讓人不敢違抗的意味。
他自然不會放任她留在這里,任由那幾個甩不掉的臭蟲黏上來。
那些賤人,只要他稍放松警惕,便會無孔不入地覬覦、侵占他的人。
黛柒握著水杯,沒有說話。
她知道在這件事上爭辯無用,只得點頭。
傅聞璟這會倒是滿意她的回答了,也不糾結她有沒有開口講話,便松開了鉗制,指腹轉為在她臉頰上貪婪流連。
醫(yī)院后門的夜燈在夜色中暈開一片朦朧光暈,將秦妄強悍修長的身影投在白漆墻上。
指尖的香煙在晚風中明滅,他吸了一口,云淡風輕的姿態(tài)下,是壓抑不住的煩躁,
遠處的路燈將他高大的影子拉得很長,巷口被那道身影堵得嚴嚴實實。
助理垂首站在半步開外,聲音壓得極低:
"小少爺前幾天在家主那告了狀,說您…
“明知那女人是他喜歡的人,更是您朋友的妻子,卻還是動了手…”
他悄悄抬眼,視線掠過男人在煙霧中若隱若現(xiàn)的凌厲側臉,
這番話在任何一個家族都該是秘而不宣的丑聞,偏偏那位被寵壞的小少爺,就這樣肆無忌憚地捅到了長輩面前。
到也符合邏輯。
自小被眾星捧月般嬌慣著長大,周遭永遠簇擁著諂媚的笑臉與無底線的包容,這才養(yǎng)出了這般不知輕重的性子。
可諷刺的是,秦末臨雖頑劣,天不怕地不怕,卻并非庸碌之輩。
那份與生俱來的桀驁,偏生有與之匹配的能耐墊底,讓家族長輩對他又愛又縱。
秦妄聞言,鼻腔里溢出一聲短促的冷笑,吐出一口煙圈,
"隨他怎么鬧。”
聲線平穩(wěn),聽不出半分波瀾,隨即,話鋒又一轉:
“那邊再多派點人手,看嚴實點,”
“最好讓他回不來,死外面。"
助理應道,也不再多問。秦妄掐滅香煙,抬腳就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