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這是維婭此刻唯一的感覺。
就仿佛站在海灘邊,讓海水一次又一次浸濕腳踝,但沒有任何的風(fēng)吹過。
一片空蕩蕩的海面,沒有島嶼,沒有飛過鳥禽,沒有躍動的魚,有的只是濃郁到化不開的霧氣。
這是一場夢。
維婭很確定這一點。
她記憶最后一刻還停留在那個下午,在知曉了那位的名諱后,一股巨大的疲勞感涌上心頭,促使她早早睡去。
清醒夢。
這是她的第二個念頭。
思維清晰,沒有任何的渾濁。
濃郁的霧氣讓維婭無法看清遠處的景象,向著前方走了幾步,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浸入海水到腳踝,看起來就像是踩在海面上。
她沒有關(guān)注,繼續(xù)向著前方走去,霧氣似乎在有規(guī)律的變化,在引導(dǎo)著方向。
很快,一個巨大無比的冰墻浮現(xiàn)在維婭的眼前。
她抬起頭來。
兩側(cè)墻壁綿延向海域遠方,是一座巨大的、由冰鑄就的城堡,華麗無比,讓人不禁感慨哪怕是這個世界上最為技藝高超的工匠,窮極一生鑄就的作品也不過如此。
不過維婭很快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這座城堡似乎藏在冰里面……不,倒不如說是,一道冰墻隔絕了她與那座城堡。
哈,真有意思,做夢夢到了水面上的夢幻城堡……維婭自娛自樂的想著,她小時候倒是幻想過自己某天成為了公主什么的,只不過這些天真的想法早就被時間沖散了。
“沒有路了?”
維婭回過頭去,發(fā)現(xiàn)后方與側(cè)面早已被濃霧包圍。
不對!冰墻里有東西!
當注意力不再那引人注目的城堡后,她忽然注意到在那冰墻深處,有著一張模糊的面孔。
維婭湊近了一點,近乎要貼在冰墻上面。
同時那張面孔變得略微清晰了點,淺金色長發(fā),手掌搭在胸口,緊閉著眼,神情安寧,這完全稱得上維婭·繁亞爾的翻版。
那……那是我?
維婭嚇得后退了好幾步。
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夢境,夢到有著和自己相同面容的人被封印在冰里,實在是有些瘆人。
這片海……不對……海?我記得啟示錄里提及過深?!S婭驚恐之余,大腦也迅速轉(zhuǎn)動了起來,她突然有個猜測。
忽然,一道光束撥開云霧,灑在海面上。
霎時間,濃霧被驅(qū)散,極光跨過穹頂,這片海境染上了如夢似幻的景色。
這美麗的場景令維婭呼吸一滯,她甚至忘卻了剛才的恐嚇,只是沉浸在這片美景中,無法移開眼。
咔滋、咔滋、咔滋……面前的冰墻開始浮現(xiàn)裂紋,陽光同樣溶化它。
巨大冰塊并沒有漂浮在海面,而是直直墜落深處。
沒有關(guān)注下墜的冰塊,維婭目光死死盯著前方。
啪嗒。
**的足輕輕踩在了海面上,細微的瀲滟向外蕩去。
這個有著和維婭相同面容的女人緩緩睜開了眼。
那是雙很漂亮的眼眸,就好似所有的光線同時折射進去,卻沒有帶來任何的不適感,只令那顆瑰麗的紫寶石熠熠生輝。
好美啊……維婭呆住了,她從來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眼睛。
“新生的信徒,你來了?!迸溯p柔的闔上眼。
信徒……這是在說我嗎?
所以果然是那位存在的意志……維婭心中本來已經(jīng)有了猜測,如今這句話更是肯定了她的想法。
在明白對方不會對她動手后,維婭略顯小心地詢問道:
“你是?”
“我沒有名字?!迸藫u了搖頭,她的動作總是帶著一股易碎感:“如果你需要一個稱呼,叫我樂者便可?!?/p>
樂者……維婭記住了這個名字。
“那樂者小姐,你可以讓我回去了嗎?”維婭小心翼翼道。
“還不是時候?!睒氛哂謸u了下頭,“在你完成猶格先生的任務(wù)前,你沒有離開的權(quán)利?!?/p>
猶格先生?我日……
維婭無聲爆了個粗口。
她之前已經(jīng)察覺到了那位在面對眾生靈態(tài)度上微妙的不同,但當其座下使徒親口念出先生的稱呼時,她還是忍不住眉心狂跳。
“祂不會在意,祂永遠都不會在意?!毕袷强创┝司S婭的心思,樂者女士平淡道。
聽起來有故事啊……維婭深深吸了口道:
“我該做什么?”
“唱歌?!?/p>
唱歌?
維婭一愣。
她不理解來到神域中,一位與神明關(guān)系極深的使徒親自下場,只是為了教她唱歌?
“唱歌。”樂者確認般地點了下頭:“但不能用嘴?!?/p>
那用什么?腹嗎……維婭想象了一下那滑稽的場面,她嘴角微動,咳嗽一聲,不讓自己繼續(xù)想下去。
“語言具有魔力,用歌聲調(diào)動情緒是我們種族與生俱來的天賦。”樂者道。
你們種族……維婭這才察覺到樂者小姐手腕、脖頸上有幾片著微不可見的淺藍綠色鱗片。
再加上歌聲這種辨識度很高的特征,她頓時明白了樂者小姐的種族。
塞壬!
不同于冰原狼、女妖這種空域生物,塞壬是徹徹底底的神話血裔,如果空域有著食物鏈的話,那她們的生態(tài)位必然立于最頂端,與巨龍、九頭蛇等生物齊名。
原來她們真的存在……維婭驚嘆不已。
“我們?nèi)祟惓璞仨氁米臁!彼裉嵝训馈?/p>
“這不在我考慮的范圍內(nèi)?!睒氛咝〗阏f,“只有學(xué)會我們?nèi)傻母璩绞剑悴拍茈x開?!?/p>
真是不講道理,人類的身體結(jié)構(gòu)都和塞壬不一樣,怎么可能學(xué)會!
維婭呼了口氣穩(wěn)定情緒后,試圖繼續(xù)和對方溝通。
可是樂者小姐卻先說道:
“你在這里不會死去,但仍然會痛?!?/p>
還沒有等維婭理解下半句話的意思,忽然她眼神一凝,身體本能向后退了幾步。
很奇怪的一點,維婭發(fā)現(xiàn)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或許是因為肌肉記憶,她的身體總是會先動,但她本人大部分時候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嘩啦——
一道巨大的斬痕砍向在她原本站著的地方,浪花飛濺。
水流擺脫了重力的桎梏,升騰交織,凝固為持劍的鎧甲士兵。
維婭看著逐步靠近的水士兵,又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雙手。
“如果需要我打敗它們的話,是不是該給我把武器?”她喊道。
樂者小姐向下坐去,水流自然地拖住了她,讓她半倚靠著由水構(gòu)成的椅子。
這位神明的使徒以著近乎不解人情的口吻道:
“你的任務(wù)從來不是戰(zhàn)斗?!?/p>
“而是學(xué)會怎么唱歌。”
“記住,不要張嘴?!?/p>
話語剛落,水士兵已經(jīng)到了維婭身前,高高舉起重劍,砸下去,維婭以著有些狼狽的姿勢躲了過去,在水面上連滾帶爬的走遠了點。
她回頭看著那濺起數(shù)米高的水浪,咽了咽口水。
幾乎是出于本能的。
維婭拔腿就跑,決定戰(zhàn)略性撤退,不與這個聽不懂人話的塞壬小姐繼續(xù)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