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統龐莊站長康人林接待了匡苕子,安排她在藥房后邊的東廂房住宿。討厭的是康人林當即跟她做了親密的接觸。匡苕子甫魂未定,手腳酸軟乏力,接頭人對她下手,根本沒有應對之策,只得逢場作戲。這次她再次失了身,陷入痛苦的境地:做個女人真的難逃男人的籪網,不落到這家,也要落到那家,非得雌伏于人。唉,女人來到人世間最大的職責就是幫男人生兒育女。她前后真心應諾過攖順陽、陳樹德、黃天放,甚至還跟葛培南舉行婚禮進入洞房,差點共赴云山,成了他的妻子。這會兒,她幽幽地說:“康站長你今日玩了我,若無其事,一點說法都沒有。”康人林笑哈哈地說:“匡苕子,你看錯人了,我康人林可不是消薄無情的人。這次我睡了你,絕然不會讓你吃虧,我推薦你到存虎軍校進修,進修出來,你起碼要授個中校軍銜。如若我爽了你,你找住了我,我的頭讓你砍下來拿腳踢,絕然沒二話說。”
盡管他惺惺作態,匡苕子也只得別著紐扣說:“你說得好聽,這回我個女人就單看你說的話能不能兌現。話說回來,你康站長就是說話不算數,我也得認栽,哪叫我匡苕子是個小女人呢?”康人林急忙招呼道:“唉呀,匡小姐,你這么一說,我康人林倒無地自容,說出的話怎能不兌現呢?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哄騙你的。”這真是:生死關頭逼妥協,屈辱委身謀生存。
匡苕子按照康人林指定的路線,來到了存虎軍校,當即有人接待了她。給她安排的宿舍在軍校里是最佳位置,不受外界干擾,安安靜靜的。
匡苕子改名許文蘭注冊,她剛到宿舍安身,班主任林元善就到她宿舍看望。匡苕子急忙站起身迎接道:“林老師,你好!”林元善說:“許文蘭呀,有好多人囑咐我好好訓練你。今后我做你的班主任老師,肯定優先關顧你。你好好努力,前途無限。”
“老師,我被人點了幾個穴位,手腳大不如先前,連腰都彎下來,如同吃了搟面杖似的。”林元善一聽,馬上叫她說出部位,隨即給她揉搓加以解除鎖鑰。匡苕子手腳終于得到了解放,不再那般酸軟無力。
林元善嘆息地說:“可惜你這個人才被人家毀得不輕,眼下你在這里想恢復先前的功力是不可能的,不管怎么訓練都達不到先前的水準。你不是處女身,這還是小事,關鍵是你有幾個穴位被人上了鎖鑰,傷掉了很多的原氣。你說說,是哪個給你下的毒手。”
匡苕子只得坦白事情的過程,林元善一聽,說道:“怪不到的,谷勝治給你來了溫水煮青蛙,引誘你陷入了他的圈套。一個邪門的女巫殺手點了你的穴位,分明是谷勝治請得來的幫兇。……你也不要想得太多,就在我這里好好接受訓練,能恢復多少功力就恢復多少功力,努力爭取吧。”
許文蘭的名字順利代替了原先的匡怡,再也不過那窈窕淑女提心吊膽的生活,前后左右,自由彎曲,自由自在,重先做了活蹦活跳的鮮活女人。當然,這畢竟是個身體活動的自由,靈魂的枷鎖還沒有給徹底打得個粉碎,也就是說自己能夠自由地駕駛自己的軀體,想說就說,想做就做,不受任何限制,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過日子。這個理想太大了,即使一個男人在強制的社會制度約束之下也不能隨心所欲表現自己。除非你有超凡的本事,究其地里,當今天底下能有幾個人做到呢?
林元善輕言慢語地說:“許文蘭,聽人說你是個很了不起的女杰,眼下我看你動作比較生硬,倒像個大戶人家的窈窕淑女,而且是標本的。”許文蘭微微地低頭說:“林老師,你世面見到不少。學生佩服。”
“不是我林老師說話刻薄,許文蘭你這頭上的步搖頭一個要摘下來扔掉,這是豪門貴族人家女人的首飾,還有你胸口上的百鎖,再加上你手臂上的玉鐲,要么你沒有戴上腳銬。你這些東西與其說是女人的裝飾品,倒不如說是女人靈魂上的鐐銬。”林元善指手畫腳地說,“你要把這些沒用的首飾拿下來,撂到一邊去! ”
許文蘭經他這么一說,當即摘下了步搖、百鎖和玉鐲,轉身就跑。林元善“噓”了一口氣,說:“到底是氣壯如牛的主兒,撞了南墻也不回頭。話說回來,在當今國家危難的時候,還就需要這種大量的果敢人啊!可惜的是,許文蘭畢竟是個女兒身,喜歡個梳妝打扮,也許是女人的天性。”
許文蘭雖然跑了開去,卻清楚地聽見林老師說的話語。她細細的品味,士為知己者用,女為悅己者容。她想起這句話就不覺臉烘烘的,因為自己美麗的妝容已經迎合過得勢者,茍且偷生。窈窕淑女的經歷,她是再切膚之痛不過的了,雖然前后只有三四十天,但也是度日如年,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稍微情緒化,自己那顆美麗的人頭就有可能懸掛在永樂縣南門城墻上,事實就是那么殘酷無情的呀!
一個星期后,學員到齊了,全部穿上了黃軍裝,許文蘭原先的上尉軍銜變成個少尉。你的功勞再大,沒人證明,只能算個無名英雄。胸懷寬闊的人看得破,狹窄的人很可能從此十分沮喪,一蹶不振,渾渾噩噩了此一生。許文蘭雖是一個女人,但她偏偏不愿意受現實限制,只要生活在活得自由的空間,哪怕自己的腦袋瓜隨時搬家,照樣勇往直前!
開學典禮,上官存德校長訓話:“同學們,今日是你們的開學典禮,可喜可賀!……可是你們曉得嗎?當今中國最大的敵人是誰?并不是日本人,而是奸黨**!他們才是跟我們爭奪天下的最大的對手!蔣委員長說了,攘外必須安內,此后才談得上御敵于國門之外呢。……同學們,你們到這里入學的第一天起必須絕對忠于國家領袖的意志!這是歷史賦予你們的神圣使命!……”
盡管上官存德校長講得氣壯如牛,許文蘭句句聽不入耳,日寇已經在祖國的國土上耀武揚威,蹂躪著中國人民,此時還要侈談什么安內,擺明了的就是在鬧內訌。家不和,外人欺。開學典禮結束后,她就收拾行李準備離開這個軍校,流落江湖。
林元善看望新來的學生,陡然發現打理好的包袱。他驚愕地問了旁邊的女學員巫萍,巫萍告訴他,許文蘭聽不慣今日上官校長的訓話,要改換門庭,尋找真正抗日的軍校或部隊。
林元善長嘆了口氣,“她怎能這么任性的呢?進了這軍校想跑,抓回來不死也脫層皮。巫萍,你快點叫她到我那里去一下。”
許文蘭曉得事情不妙,趕緊換上軍裝。來到林元善辦公室門前,大聲喊道:“報告,學員許文蘭奉命來到!”“進來!”許文蘭跑到班主任辦公桌前,雙腳一攏,成了立正姿勢,林元善坐直身子望了望。過了一會 ,站起身,跑到女學員跟前忽地伸出手就是“叭”的一個巴掌。許文蘭忍著疼痛站直了身子,眼淚要往下掉。
林元善彎著上身輕聲地說:“許文蘭,你知道嗎?我為什么打你?……”他返回到椅子上坐了下來,正色道:“我打你耳光,這是輕的!如若你到了政訓處,繩捆索綁,起碼要抽你三四十鞭子。……上官校長講話,你居然膽敢抵觸,還想開小差逃跑。你還不要死的!……你要好好反省。要不是上面有人照住你,尤其是李長官、康區長來函叫我好好關注你,我一獲悉你如此行為,肯定要把你交到政訓處懲辦!”
許文蘭正了正身子,大聲說道:“學員許文蘭感激林老師的教誨,今后一定遵守校規校紀,改過自新,好好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