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雋芳笑著說:“李大膽,你殺過多少個壞人?”李登壽搖頭說:“我從來都不殺人。”“但我殺人,光殺了鬼子兵少說有二十多個吧。壞人也殺了不少。”嚴雋芳指著李登平說,“我今年跟他一樣大的歲數,也是屬雞的,四月初七過生日。”
李登平說:“我的生日是五月初七,比你小了整一個月。你是多大出來的?”嚴雋芳說:“你要問我多大出來闖蕩江湖的,我是秦家店的姑娘,十七歲從家里逃出來的。為的什么事呢?莊上的惡霸孫天豹家的三少爺孫善仁逼迫我嫁給他,我家里的人都不同意,我因為逃婚曾經跳崖,不曾死,此后就溜到李家集的姐姐家里。但是,命運一再抓弄我,光縣城就走了五六個,除了本揚,還有廣華、永樂、安陰、新竹、順平,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吃到過的。但是,我要告訴你們李家弟兄四個,命運不好,就得奮斗,唯有奮斗,才有出路。你不奮斗,安于現狀,逆來順受,老死之后,湮沒無聞。”
王森敲著桌子說:“那個新家母老虎她憑什么張皇的呀?依仗的就是敵偽勢力,騎在鄉里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如今,我們就把她這個母老虎掀翻在地,徹底搗毀偽鄉公所。我們的鄉政府建立起來的話,你們弟兄四個都可以擔點職,要不然,直接參軍,到主力部隊去。”
李登壽表態說:“我跟著**走,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王森挑著眼說:“老二、老三、老四,你們三個呢?”弟兄三人也愿意加入革命隊伍。
嚴雋芳說:“這樣子,你們最近兩天跑跑那些能夠勇于參加革命工作的人,一時做不通思想工作的,就暫時放一放。我們要曉得,有的人心里就是被打動了,但還要觀望幾天。”
李登平陪著嚴雋芳來到戴起儒家里,戴起儒驚訝道:“李四小,你帶個女人到我家里做什么?”李登平一屁股坐了下來,反問道:“怎么?老戴呀,到你家里,你不歡迎?”戴起儒愣著神說:“四小啊,你到底有什么事?”“我帶來你家的這個人,是新水鄉嚴鄉長,她叫嚴雋芳。”
嚴雋芳笑著說:“老戴,你是有點文化的人,嫂子也是個了不起的人,只是因為受到新家地主婆喬串珠的一再欺壓,沉淪在社會下層。如今,我們來新水鄉開辟天地,動員你們夫妻二人參加革命工作。”
戴起儒低著頭說:“這回你們帶了多少人馬到我們這里的?”嚴雋芳說:“我們的主力部隊在抗日戰場上跟鬼子交戰,后方是靠我們大家一齊來發動,然后不斷壯大自己的隊伍。”
戴起儒囁嚅道:“就怕人手少,局面難得打開啊。”嚴雋芳說:“我們充滿了信心,三四天后,新水鄉的工作局面肯定要打開。老戴,你不清楚喲,我們在敵人那里埋伏了好多的人,到時候我們來他個里應外合,一舉搗毀敵偽鄉公所,生擒母老虎、鄭偉、高順靜、蔡振林這些壞頭目。”
戴起儒妻子陸元香從房間里出來,催促道:“啟儒呀,你答應啊。我聽人說,嚴鄉長是個女中豪杰,今日跑到我家動員你參加革命,你怕的什么事?難道你要一世死在地主婆喬串珠的腳丫巴里嗎?我家的三畝田就白白的被她訛了去?”
戴起儒說:“我又不曾說不參加,是想看看莊上其他人家夠有動靜。”嚴雋芳說:“別要觀望呀,新水鄉的六個莊子都要建立起自己的村公所。當然,還有民兵、婦女救國聯合會、青年團、兒童團,都要建立起來。”
陸元香問道:“嚴鄉長,你晚上有處睡嗎?沒處睡,就睡在我家。”嚴雋芳笑著對李登平說:“你回去吧,眼下辰況不早了。承蒙戴嫂子挽留,我就睡在這里。”
第二天,陸元香陪著嚴雋芳跑了幾個人家,先后動員了李青永、許寶、許花小、王志康、王粉九、李粉根、掌春蘭七個人。李青永是個大力士,抓住牛尾巴能倒拖十幾步,雙手能夠將磙子托舉起來。此人還識點字,寫寫人名賬兒沒二話說。
四天后的深夜,新府外大門突然被打開。李青永、李登壽、李登寶、許寶、王志康等人手拿鐵鍬、釘耙沖了進去,后面跟著黑壓壓的人群。
里邊的廂房燈火通明,原來是鄭偉、蔡振林、高順靜、王冬華四個人打麻將,肖易楠坐在高順靜跟前相牌。聽見外邊傳來激烈的呼聲,他們愣著神要出外看個究竟。門忽然被打開,傳來一個女子的吆喝聲:“一個都不準動!”肖易楠才想抬手,“叭”的一聲,膀子便中了一槍,手上的短槍掉在地上,“格朗”響了。
阮景豐、許花小、李登久、李登平等七八個人跑了進去,將五個壞蛋繩捆索綁起來。押到客廳里,新亞夫、喬串珠夫妻兩個已經押在那里。
王森站出來講話:“我宣布,敵偽新水鄉公所已經被搗毀,反動頭面人物全部被抓獲,其中新家賬房先生肖易楠是個日諜,他的真名字叫船引光男。……現在將這些民族敗類關押起來,明天上午召開公審大會。”
遣散了眾人,王森、嚴雋芳兩人商議了一下,隨即召集十七個人繼續開會。會議三個議程,一落實組織,安排人員分工,二研究公審大會事宜,三清算新家財產,落實全鄉財糧統計工作。
新水鄉干部分工基本是按照嚴雋芳意見指派的。指導員兼鄉黨支部書記王森,鄉長嚴雋芳,副鄉長兼抗日學校校長王根如、民兵大隊長李青永,基干民兵隊長李登久、副隊長兼青年團委書記許花小,農會會長白智英,財委主任戴起儒,婦女救國聯合會主任陸元香、鄉通信員李登平。阮景豐任一村村長,阮有任一村農理事,李登壽任二村村長,掌春蘭任二村農理事。李登寶任民兵第一中隊長,王志康任第二中隊長,許寶任第三中隊長,王粉九任民兵女子中隊長,李粉根任副中隊長。
進行第二個議程,就是處理七個壞蛋。王森首先講了黨的政策。按照黨的政策,日諜、漢奸必須處決,手上有血債的也必須受到懲辦。母老虎雖然有民憤,但她并沒有殺過人,也沒有明顯的證據說她是漢奸,不該殺。至于新亞夫直接釋放。
說到管家王冬華,本該也不殺的。但他手上有兩條人命,伙計周牛小說他跟母老虎有一腿,被他活活打死。佃戶鈕朋景欠了新家債,王冬華上門逼債,搶走人家獨生女懷紅,他凌空一腳踢殺了鈕朋景。
公審大會是在下午召開的,嚴雋芳主持大會,她去掉了發鬏,一頭齊脖子短發,干凈利落。王森講話過后,七個壞蛋被押上臺子示眾。嚴雋芳宣布:“肖易楠,他的身份是新家的賬房先生,其實,他是個日本鬼子的間諜,真名叫船引光男。他打進新家,前后做了兩年的賬房先生,專門刺探我抗日革命隊伍情報,同時積極為日寇籌集糧草。將這個日本鬼子拉出去處死!”隨即上來兩個民兵將肖易楠拖了下去,過了一會,只聽“當當”兩聲槍響,顯然日諜被打死了。
“偽夜鶯分隊長鄭偉、偽行動隊長高順靜、偽糧餉部長蔡振林這三個壞蛋都是鐵桿漢奸,必須堅決予以鎮壓。現在將這三個漢奸拉到旁邊處死!”嚴雋芳話音一落,上來六個民兵像叉田雞一樣推到會場旁邊,接連幾聲槍響,三個壞家伙都像死狗一樣倒在那里。
“新府管家王冬華手上有兩條人命,他活活打死了周牛小,因為周牛小說他與喬串珠有一腿。他踢死了佃戶鈕朋景。血債血還,今日必須處死。”盡管王冬華一再磕頭,嘴里喊著“饒命”,依舊被推了開去槍決。全場忽然響起了一陣陣“嘩嘩嘩”的巴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