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山寨下來了五六個人。放哨的戰士跑進來報告:“卓司令,有個名叫雨鞋的女人說她是你的朋友,要求與你相見。”卓枚笑著說:“我知道了,她是望洋溪的禹諧,請她跟我相見。”“其他人呢?”“一并讓他們上寨呀。”
禹諧一跨進司令部大廳里,卓枚就招呼道:“還大嫂,你好!我是嚴雋芳呀。你怎曉得我現在改名叫卓枚的呢?”“是楊秀英大妹子告訴我的,她說她名字改叫王邦瑾。”
卓枚說:“你說說你上伏虎山順風寨的原因。”“我丈夫在外邊打獵,陡然發現十幾個日本鬼子向我家茅草屋摸過來,隨即喊我把三個孩子帶到濃密的草窩里。”禹諧抹著臉說,“好在我衙四個跑得快,鬼子兵簡直是畜生,將我家吃的東西全部拿走,臨走時縱火燒了我家的茅草屋。我家五口子往哪里去呢?想不到我又一次遇到楊秀英,她將你們兩人的情況告訴了我。走了兩天的山路,終于摸到了這里。”
卓枚對警衛班班長張泉說:“你帶人將還大嫂一家五口安排到后邊的兩間房子住下來。”禹諧說:“卓司令,我和我的男人參加你們的隊伍,今后也上戰場打鬼子。”“你男人可以參加我們的隊伍,你不行,要帶孩子呢。”
禹諧擺著身子說:“怎么個不行?我的孩子都大了,也能做點事。你別看我媽媽樣子,剪掉鬏兒,跟你們一樣。再說,我不但會打槍,而且槍法準。”
卓枚上去摸著她的鬏兒說:“好了,你別急。到我們順風寨,肯定給你安排個合適的活兒做做。眼下,你和你的家人先住下來,三個孩子要吃點東西,可不能餓著。”這真是:滿目瘡痍找落腳,折服山寨當司令。
三天后,卓枚跟花映章、萬元來兩人在司令部商議組建抗日文化學校。花映章說:“我看,季精一兼任這個學校的校長,還學文有文還有武,就讓他做教務長。”卓枚擺著手說:“萬元來你來做這個學校的校長,季精一做副的,還學文做副教務長,以副代正。”
萬元來說:“我建議教員分三種,一文化教員,二政治教員,三軍事教員。”花映章說:“教員名額最好也要定下來,今后不能隨便抽人,像抓壯丁似的。”卓枚說:“文化教員六人,政治教員兩人,軍事教員五人。你們看,這人數配備怎么樣?”
“政治教員怎放得這么少的呢?”萬元來不解地說。卓枚說:“有時候我們也可以上課,甚至還上大課。戰斗英雄會說的,也可以上臨時課。專職政治教員兩人應該說夠了。這兩人是過紅亮、晁維珍。”
“文化教員是這五個人:顧碧芬、傅筱蕓、趙妮、邵玉彪、李純。三女兩男。”卓枚說了,花映章隨即說軍事教員五人:張二、宋明遇、楊明昭、禹諧、讓詒端。
卓枚一錘定音:“伏虎山抗日文化學校整個人員編制是十六人。另外警衛隊撥一個足班擔任保衛工作。”
“日本鬼子兵太頑強了,已經負傷做了俘虜還不老實。關押管理他們這多費事呀。”花映章感嘆道。“好在有個日軍士兵頭腦開通,認識到這場戰爭是上層狂熱的軍國主義分子發動的侵略戰爭。”卓枚甩了一下短發說,“因為這個人是個漁民的兒子,家境不算怎么好,被逼著服兵役來到中國戰場。下層基本上都是勞動人民出身,經過一番教育都可以轉化的。頑固的是那些軍官。”萬元來跺著腳說:“日本軍官越大越冥頑不化,茅缸里的石頭又臭又硬,……”
“報告!”卓枚說了聲進來,來人將一封信交給她。她拆開來看了看,隨后說道:“巴北軍區和巴北人民抗日機關聯合發文,要我們伏虎山七名同志明日趕赴本揚縣五山區大宋莊開會。”
“哪七個人啊?”卓枚說:“我們三個,楊秀英,——就是王邦瑾,范天樞、康旭定、蘇小燕。部隊工作暫時由晉福勝負責主持。”
第二天,卓枚七人趕往大宋莊,傍晚到達。接待他們的是巴北軍區政治部副主任孫善信和本揚縣保衛部副部長錢廣用以及本揚團團部機要科科長湯才英。孫善信抓著卓枚的手說:“你是嚴雋芳,本揚團副參謀長,叫你帶領獨立支隊牽制鬼子,掩護大部隊和本揚縣抗日機關。嗨呀,你真了不起,不但完成了任務,而且到了廣華縣境內伏虎山擴建了一個將近六百人的抗日支隊。”
卓枚說:“我主要是遇到花映章、萬元來、范天樞他們這些英雄好漢,他們勇于挺身抗日,毫不含糊。得到了他們的鼎力支持,這支抗日隊伍也就拉了起來。至于我個人倒算不得了什么。”
錢廣用笑容可掬地走上來,點著頭說:“嚴副參謀長,天已經黑了,你們住到東面的大院子里。每人一間,這里的生活條件還是可以的。”嚴雋芳點了頭,當即進了一個房間,她才坐到桌子跟前看文件,忽然有人敲門,原來是錢廣用,致意道:“這房間有陽光,早上起來舒適。……唉,嚴副參謀長,我請你幫個忙,你證明我在永樂城做地下工作,有幾件事情是我做的,哪怕你只證明一件。日后我肯定大力支持你。俗話說得好,人幫人,水漲船高啊。”
嚴雋芳說:“我不曉得的事情是不會瞎說的,再說我對你做地下工作一點都不曉得,怎能做證明人呢?你最好去找跟你一起做事的人。”錢廣用撇著嘴說:“又不費你萬難的事,你點個頭不就行了嗎?”嚴雋芳直起身鄭重其事地說:“我們既然是組織上的人,就應該對組織忠誠,不能玩虛假的那一套。說老實話,做老實事,這是正人君子最起碼得品行啊。”錢廣用一聽,鼓著嘴拿腳就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湯才英推門進來,殷勤地說:“吃夜飯的時候,后勤處馬上會有人喊你們七位上食堂的。今晚招待你們的伙食好,豬肉燒蕓豆,空心菜炒百葉,韭菜豆腐湯。”嚴雋芳說:“嗯,你好。”“嚴副參謀長,我想你幫個忙,先前我打入國民黨本揚縣政府做地下工作,你做個證明人,我填表格就好填。”嚴雋芳說:“你如實填表,有什么不好填的呢?當時我失去了人身自由,說是還能做你的證明人,豈不惹人失笑?這是很不合適的。”湯才英甩著頭發怏怏地走了。
第二天,嚴雋芳一行人走了。錢廣用看了看嚴雋芳的背影,幽幽地對湯才英說:“這個化名卓枚的女人能量不小啊,如若她動了歪心思,我們可不好對付。”湯才英尖著嘴說:“我對她那么客氣,她居然沒個好反應給我。哼,神氣什么東西?當初不也做了谷勝治的小妾,那時候她就是可憐兮兮的一個大活鬼。”錢廣用急忙湊近湯才英的耳邊說了一陣,湯才英聽后,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