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被金爪雕盤踞的亂石坡,隊伍鉆進了一片茂密的次生林。
氣氛有些發悶。
頭頂是遮天蔽日的樹冠,腳下是糾纏不清的藤蔓。
行進艱難。
“停。”
趙虎突然開口。
聲音不大,但透著一股子硬氣。
他幾步跨到隊伍最前列,伸手攔住了正在揮刀劈砍荊棘的明道。
“怎么?”明道停下腳步,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
趙虎沒急著回話。
他瞇起眼,轉身環視了一圈周圍的地形。
從腳下濕滑的苔蘚,看到頭頂那幾乎漏不下陽光的枝葉。
神情嚴肅到了極點。
“老大,接下來的路,讓我來帶吧。”
趙虎轉過身,直視明道的眼睛。
那種眼神明道很熟悉。
帶著點嫌棄……和自信?
“之前的選址,雖然獸道密集,但有一個致命缺陷——太依賴地面視野,忽略了來自空中的威脅。”
“那是典型的‘平原狩獵思維’。”
趙虎指了指頭頂。
“在這個鬼地方,如果不把‘制空權’考慮進去,我們布再多的雷,也只是給那只扁毛畜生送外賣。”
明道眉頭微挑。
他聽出了趙虎話里的意思。
這是在請求接過指揮棒。
換做某些剛愎自用的領導,或許會覺得這是在挑戰權威。
但明道笑了。
笑得很開心。
他要的從來不是一群只會磕頭的奴才。
他要的是人才,是能幫他撕碎困難、解決問題的狼!
“好。”
明道手腕一翻,長刀入鞘。
干脆利落地退后一步,讓出了領頭的位置。
“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
“從現在起,直到陷阱布置完成,你是現場指揮官。”
“所有人,包括我,聽你調遣。
這份信任,沉甸甸的。
趙虎深吸一口氣,并沒有說什么矯情的廢話。
他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后轉身,那一瞬間,他仿佛不再是那個落魄的保安教官,而是重新回到了那個硝煙彌漫的戰場。
“胖子!”趙虎低喝一聲。
“哎!在呢趙哥!”
王褚連忙從隊伍后面擠上來,肚子上的肥肉隨著步伐一顫一顫。
“把你那套認草識花的本事拿出來。”
趙虎指著前方一片帶刺的灌木叢。
“我要找的,不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到的獸道。”
“我要找隱蔽的、地形復雜的、最好是有這種帶刺灌木做天然屏障的地方。”
“另外,你得告訴我,哪些植物是那些食草動物最抗拒不了的。”
“咱們得把誘餌和路線結合起來。”
王褚眼睛一亮,這還不簡單?
“懂了!”
“趙哥放心!”
“這種地方我熟!剛才我就聞到了一股‘紫苜蓿’的味道,那玩意兒對兔子和獐子來說,簡直就是紅燒肉!”
“跟我來!”
這一刻,兩個不同領域的專家,達成了某種奇妙的共振。
一個懂植物習性。
一個懂戰術偵察。
這一文一武,一靜一動,瞬間形成了堪稱“王炸”的組合。
隊伍再次開拔。
但這一次,效率截然不同。
不再是盲目地在林間亂撞,而是有著極強的目的性。
“停!”
王褚蹲在一株不起眼的灰色藤蔓前,伸手摘下一片葉子,放在鼻尖嗅了嗅。
“這是‘鬼面藤’,汁液有微毒,但這附近的昆蟲特別多。”
“有蟲子就有鳥,有鳥就有捕食者。”
“趙哥,你看那邊。”
順著王褚手指的方向,趙虎撥開草叢,果然發現了一串極其輕微的壓痕。
“很淺,梅花狀,爪尖內收。”
趙虎伸手丈量了一下步距。
“是貓科動物。體型不大,應該是變異山貓之類的。”
“既然有捕食者在這附近活動,說明這周圍肯定有一個穩定的食草動物群落。”
趙虎站起身,目光如電。
“就在這附近找!”
“我們要找那種頭頂有樹冠遮擋,地面有巖石或者倒木做掩體,同時又有這種藤蔓做天然偽裝的死角。”
……
一個小時后。
眾人累得汗如雨下,但眼中的興奮卻越來越盛。
在“王炸組合”的帶領下,他們像是在玩一場高難度的掃雷游戲。
排除了七八個看似不錯實則平庸的地點后。
三塊完美的“獵場”,終于浮現在眾人眼前。
“這一塊,地形是個漏斗狀。”
趙虎站在一處兩塊巨石夾角形成的天然隘口前,指點江山。
“獸道匯聚,兩邊是峭壁,頭頂是密林。”
“不管什么東西從這兒過,都得乖乖走中間。”
“這是絕戶地。”
明道看著這處地形,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地方,簡直就是為了埋伏而生的。
“這一塊叫【肉聯廠二號】。”
明道一錘定音,隨后指向另外兩處被標記出來的區域。
“那邊那片灌木林,叫【肉聯廠三號】。”
“還有那個大落差坡邊上的,叫【肉聯廠四號】。”
雖然名字土得掉渣。
但那種**裸的命名,卻讓在場每個男人都感到莫名亢奮。
“卸貨!”
明道一聲令下。
“開始干活!”
眾人立刻將背包卸下,明道和王褚抬手具現。
一百二十個沉甸甸的捕獸夾堆在一起,看上去頗為壯觀。
李一峰操起螺紋鋼,就要往那個隘口中間挖。
“誰讓你在那挖的?”
一聲斷喝。
趙虎黑著臉走了過來,一把奪過李一峰手里的鋼棒。
“趙……趙哥?咋了?”李一峰一臉懵逼,“這兒不是必經之路嗎?挖坑埋夾子啊。”
“你那是挖坑嗎?”
趙虎指著地上那個翻開的新土,恨鐵不成鋼。
“你這是在給動物立碑!”
“你看這土,顏色和周圍一樣嗎?”
“你看這氣味,翻開的生土味兒,隔著二里地都能聞見!”
“還有這位置,正中間?你當那些野獸都是瞎子?”
趙虎的一連串質問,把李一峰問得啞口無言。
“看好了。”
“我只教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