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不快看了黃瞎子一眼。
黃瞎子看不見,但聽得清楚。
手腕一翻,銅錢鏢不見。
“劉將軍,稍等。”
說著,拉起趙不快就向餐廳內走去。
兩人以手做筆,在掌心內寫著——
趙不快:不止煉神。
黃瞎子:就是煉神,沒走出最后一步,走出去了,我們今兒就都得死在這。
趙不快:他練的什么?怎么這么怪?
黃瞎子:虎拳為根基,軍伍之術有,八卦掌身法有,太極的勢也有,還有少林硬功,雜且博,究竟是什么,感覺不出來。
趙不快:算算!
黃瞎子手指一頓,隨后力多了兩分。
黃瞎子:算過了。
趙不快:你也不行啊,這也算不出來。
黃瞎子把手抽回來了。
什么叫不行?
要不是最近陰雨天,他怕被雷劈,劉江的底褲他都能夠算出來。
不過是一條茍延殘喘的偽龍庇護,又不是什么真龍天子。
一想到被雷劈,黃瞎子又想到了那位孫大圣。
‘這位究竟是什么來歷?’
黃瞎子想著。
趙不快看著又沉思的黃瞎子,當即就加快了腳步。
餐廳內,服務員、廚師全無。
只有一人坐在那翻閱著今日報紙。
淡色長衫,布鞋,寸頭。
鼻梁上戴著一副黑色厚款眼睛。
面容消瘦,右手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根沒有點燃的煙卷。
“孟老大,人來了。”
趙不快直接說道。
“多謝趙兄了。
你和黃兄去隔壁休息一會兒。
我親自去接我這位學生。”
仁義郎笑著起身,將報紙疊好放在了桌子一側。
“孟老大,你小心。”
趙不快提醒著。
“好。”
仁義郎笑著點了點頭,向外走去。
門口,劉江一直站在臺階下。
看到走出來的仁義郎,劉江直接一躬到底。
“學生見過老師。
十年未見,老師您可安好。
師母可安好?”
仁義郎一把扶住劉江的手臂。
“都好,都好。”
仁義郎笑著,引著劉江走進了餐廳。
在走到那張桌子時,劉江一眼就看到了折疊的報紙,那一頁正是報道游女屋的新聞。
劉江將報紙拿到一旁,從食盒子內往出拿菜。
不是什么佳肴,但都是一些特色菜。
切好的醬牛肉,一字碼開。
干炸丸子,鋪滿后成塔裝。
燒肉裝碗,倒扣在圓盤中。
土豆切絲,青椒粉條混炒。
四個菜,一碟饅頭。
還有就是酒。
“這是老師您最愛的汾酒,學生給您帶來了。”
酒盅擺好,劉江彎腰給仁義郎斟酒。
酒滿,瓶抬。
碰盅,滿飲。
地缸釀造,甘醇爽冽,獨有的果香糅雜著糧食香,令仁義郎的眼神中多出了一絲回憶。
“十年前,我離開京城,喝得是御酒。
醇而無味,不柔不香。
不如汾酒直接。”
仁義郎緩緩說道。
“老師,皇家御賜是殊榮。
東西,不重要的。
有,才重要。”
劉江笑著,略顯黑的面龐,帶著獨有的光亮。
“是啊,有才重要。”
仁義郎點了點頭,沒有反駁。
劉江見到老師贊成自己的說法,很是高興,起身將仁義郎愛吃的干炸丸子放到了靠近仁義郎的一側。
“我這算是有了嗎?”
仁義郎指著干炸丸子問道。
“老師您一直都有。
只要您想,就有。”
劉江意有所指。
“我想?
我想的太多了。
不一定有。”
仁義郎嘆了口氣。
“所以,我請老師您來此,我希望老師您認真考慮。
四大寇,不值得。
孫賊,更是禍亂之源。”
劉江笑容微收。
“掩耳盜鈴,不可行。
還記得我第一次給你上課時說的嗎?”
仁義郎問道。
“記得,老師說的是:睜開眼,看世界!”
劉江立刻回答道。
“你看了嗎?”
仁義郎再問。
“沒看。”
劉江老實的回答道。
“為什么不看?”
仁義郎追問。
“因為,我有。”
劉江愈發老實。
“不,你沒有。”
仁義郎搖頭。
“對,有的是您。”
劉江一點頭。
師生二人互視,一秒后,齊齊一笑。
“吃菜。”
“喝酒。”
推杯換盞,酒瓶見底。
劉江又從食盒最下一層,拿出了還溫熱的手板巾兒,雙手遞給了仁義郎。
在仁義郎接過之后,劉江直起了腰。
仁義郎將毛巾放在一側,沒有抬頭。
劉江的聲音清晰而洪亮——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您不愿交出孫賊。
我皇命難違。
那咱們就按照江湖規矩來。”
說到這,劉江一頓,腰背更直。
“大內供奉來了三位。
咱們就比斗三場。
三局兩勝為贏。
您贏了,我放孫賊離開。
您輸了,您不僅要把孫賊交給我,而且您還要和我回京。”
劉江話語中鏗鏘有力。
“嗯。”
仁義郎微微頷首。
“時間定為明早。
就在您府上。
怎么樣?”
此刻,劉江的話語變得不容置疑。
“好。”
仁義郎沒有拒絕。
“那好,咱們明早見。
老師,學生告退了。
老師您要小心粘桿處……
他們和學生不是一條心。”
聲音壓得極低,花城將軍劉江再次一躬到底。
這一次,仁義郎還是扶了。
但沒等手掌觸碰到自己的小臂,劉江就自行挺直腰背。
“老師,您保重。”
花城將軍告別仁義郎,徑直出了餐廳。
當門關上的剎那,仁義郎忍不住嘆了口氣。
“唉。”
嘆息聲,還未落下,擺花街上人頭攢動。
一隊十人黑色勁裝的士兵手持勁弩,正對這里——
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直直射入。
隔壁的趙不快如風一般來到了仁義郎身邊,拔劍快打。
“我就知道這幫野豬皮沒按好心。”
趙不快劍出如風,箭矢紛紛被擊落。
黃瞎子卻是耳廓連動。
“不對!
快走!”
黃瞎子連聲說道。
趙不快沒有猶豫,一手拉著仁義郎,一手追風劍,整個人就向外沖去。
黃瞎子則是掀翻了餐桌,充當盾牌,頂著箭雨緊隨其后。
三人剛出餐廳。
轟!
火光沖天。
爆炸轟鳴。
杏宴樓直接飛上了天。
被波及的三人震飛數米。
趙不快感覺后背火辣辣的疼。
但他根本顧不上檢查傷勢。
因為,又一隊人出現了。
人數不多,只有六人。
一樣的黑色勁裝。
但手里拿的可不是勁弩了,而是宛如鳥籠一般的獨特武器。
在看清楚這隊人手中的武器時,趙不快臉色凝重,一個名稱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