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勉強維持三分笑,“人家既是給你準備的驚喜,自要你一個人拆了去看,咱們都看那算什么?”
大家一靜。
有兩個眼尖的長輩其實也已經看出是什么了。
林氏如今是劉府主母,平素為人處世也很周到。
那兩人相互對視一眼,選擇給林氏面子,附和著說:“確實,驚喜是要自己拆著看呢。”
小輩們有兩個嚷著想現在看。
但劉馨月其實也很想自己單獨拆那驚喜,便笑說一聲“這個驚喜我得吃獨食”,又實在好奇,抱著禮物和大家告退了。
林氏知道攔不住她,此時也根本不想攔。
找了另外的借口也離開。
母女兩人前后腳到了花園外的一處八角亭。
劉馨月急不可耐地重新打開盒子,小心捧著那玉樹拿到一邊,又把墊在下面的紙張拿起來一看——
整張臉上血色盡褪,傻住了似的呆在當場。
唰!
慢幾步過來的林氏一把將那幾張紙從劉馨月手上拽走。
反復看過那幾張紙上內容后,林氏臉色鐵青,攥著那紙的手指用力到骨節泛白,咬牙切齒:“豈有此理!”
“阿娘……”
回過神的劉馨月白著臉慌亂道:“為什么他送的禮物下面會有這個東西,為什么會這樣?”
“還能為什么?他故意送這些東西來折辱你!”
“不可能!”
劉馨月脫口而出:“他不可能會送這樣的東西折辱我。”
“蠢物!”
林氏恨鐵不成鋼地罵道:“親眼看到證據還為他說話?”
“母親……”
劉馨月紅了眼,“他不是這樣的人,他愛我,這一定是有人陷害她。”
林氏簡直要氣得暈過去,
“就算真的有人陷害他,他如果不和別人說你女扮男裝與他相會,別人怎么會做這種……這種穢物?
你說他愛你,真要愛你就該正經請人來說媒提親,發乎情止乎禮,而不是日日纏你出府與他見面!
更不會有這種東西出現在你面前!”
劉馨月羞恥那污濁的圖畫,被母親罵得委屈,更為母親的話慌亂心涼,“他會與何人說我和他,難道他告訴了青樓里那些——”
林氏瞳孔驟然一縮,“什么青樓?他帶你去青樓?!”
劉馨月從未見母親如此吃人一樣的表情,身子僵硬,嚇得失了聲。
林氏難以控制聲音尖利:“說!”
瞬間,劉馨月渾身哆嗦,淚流滿面地哭道:“沒有,他沒有帶我去,是他自己,那天晚上……”
她抽抽搭搭地將那晚青樓捉到衛玠一事告訴林氏。
林氏這下真要氣死。
再無任何回去宴會的心思。
她直接叫人抓著劉馨月回了自己院子,叫長女送客人離開,再把劉馨月身邊婢女不由分說一頓板子。
劉馨月眼看著婢女慘叫連連,渾身是血,卻驚慌失措地根本不敢求情。
之后兩日,整個劉府似一片陰云密布。
到了第三日晚上,該問的、該查的,都已經清清楚楚。
廂房里,林氏已不像劉馨月生辰宴那天怒發沖冠,但臉色卻鐵青,一雙眸子似淬著寒冰,陰沉中甚至帶殺氣。
劉馨月撲在母親懷中。
哭了兩日,到現在她已流干了眼淚。
但知道衛玠真是嘴臉,得知自己極大概率被人騙得團團轉,她也是悔恨、懊喪、憤怒、委屈交織。
“不難過。”
林氏拍著劉馨月的后背,盡量溫柔安撫。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就是再氣她蠢笨,其實背后更多是心疼。
林氏拿過婢女手上的冰塊,敷在劉馨月紅腫的眼角,“怪母親平日對你關注太少,害你被人這樣欺騙。
你放心,母親絕不會讓那個狗賊好過!”
……
永寧侯府素蘭齋
姜沉璧翻看著霍興今日送來的圖紙——是溧陽的幾處莊子。
現在霍云開已經到溧陽,選好了這些,只等姜沉璧確定好要哪一處,回信之后就將莊子定好,安頓仆人了。
“我喜歡有山有水的,就這個吧。”
姜沉璧拎起一張放一旁。
紅蓮驚嘆地說:“少夫人眼光真好,這莊子只看圖紙都已經能想象是怎樣的美輪美奐,價格也并不貴。”
“嗯。”
姜沉璧一邊提筆給霍興寫信,一邊笑:“如果是京郊這樣的莊子,要十倍以上的銀子呢。
不同的地域,價格差異的確大。”
越是繁華富貴之處,越是寸土寸金。
信寫好,姜沉璧封入信封。
窗下傳來宋雨聲音:“大小姐,翟五來了。”
陸昭和宋雨自被姜沉璧改了名字后,也隨霍興和霍云開他們,喚姜沉璧做大小姐,而不是少夫人。
“請他進來吧。”
“是。”
門打開。
高瘦男人一身夜行衣,進來時隨手摘下蒙面巾,低眉垂眼朝姜沉璧行禮:“見過少夫人,劉家那邊已經了解了二少爺的所有情況。”
有些是真的。
有些劉家沒查到的,半真半假的,他也按照姜沉璧吩咐,“主動送上消息”讓劉家知道的。
現如今在劉家人眼里,衛玠已徹底坐實是個衣冠禽獸、色中餓鬼。
并且癡心妄想娶到劉馨月后,如何把劉家利用殆盡。
翟五:“林夫人非常生氣,已經找了她兄長處理這件事。”
“那就好。”
姜沉璧朝紅蓮看了一眼。
紅蓮頷首,從袖中掏出一個信封遞到翟五面前。
“這是……”
“辛苦錢。”姜沉璧聲線柔和,唇角勾著淺笑:“這次的事情你辦得不錯,你應該得的,收著吧。”
翟五沒有猶豫,收下了。
都督說了,少夫人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翟五走后,紅蓮到姜沉璧身邊:“聽說那林夫人的兄長在刑部任職,他要出手,二公子這次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姜沉璧笑笑,幽沉的目光落到那被輕紗罩著的夜光珠上,似有寒星點點,從眼睫縫隙溢出。
“不都是他應得的嗎?”
……
衛玠這幾日有些心緒不寧。
因為自從那日送了劉馨月禮物之后,他就再沒收到劉馨月任何消息。
他放在劉府外糕餅鋪子的信,劉馨月的婢女也沒去取。
他便讓小廝尋劉家下人問問情況。
也是什么都打探不到。
難道劉馨月嫌棄他禮物太過寒酸,所以這個態度?
衛玠沉了臉,眼底閃動嘲諷。
說什么喜歡他,只在乎他的心意,原來全是作假?
不管怎樣的貴女,竟也是勢利眼!
小廝見他這么煩憂,主動出主意:“不然找個理由去劉家登門辦法,探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