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應下,遲疑道:“那四小姐那邊……”
“她不是個傻子,念念都已經提醒她了,她若是再執迷不悟,誰也救不了她。”
陸瑾言熟絡的喊著念念,方平摸摸鼻子,只覺自家世子沉淪的太快。
究竟是誰以前說了,看上一條狗都看不上世子妃的啊……
而另一邊,回到自己廂房的陸芷瑤,揮退了丫鬟,獨自坐在妝鏡前。
鏡中的女子容顏姣好,眼神卻冰冷如霜。
她輕輕撫過一支素銀簪子,嘴角勾起譏諷。
“王允那個廢物沒用,那就換顆棋子。陸明玉,我的好妹妹,姐姐一定給你安排一個……更合適的良緣。”
誰也不能阻止她成為太子妃。
……
就在陸瑾言轉身要走的時候,陸明遠不知剛從那里回來,手里還拎著個鳥籠子。
“大哥,你身子不好,怎么還跑出來吹風?”
陸瑾言腳步微頓,看向自己這個弟弟。
陸明遠一身錦緞常服,發髻微松。
拎著的鳥籠里是只羽毛鮮亮的畫眉,正跳上跳下地啁啾。
他臉上帶著略顯輕浮的笑意,眼底卻沒什么城府,一看便是被保護得太好、不識人間險惡的富貴公子哥。
“無妨,出來透透氣。”
陸瑾言聲音依舊溫和,帶著些許氣弱。
“倒是你,又去哪里淘換了這只鳥兒?”
“西市新來的胡商那里買的,機靈得很!”
陸明遠獻寶似的提起鳥籠,隨即又想起什么,壓低聲音,帶著不滿和好奇。
“大哥,我剛才回來,聽見下人們嘀嘀咕咕,說江念念今日又鬧騰了?還把明玉扯進去了?她是不是又欺負明玉了?我就說她不是個安分的……”
“明玉無事。”
陸瑾言打斷他,語氣不悅。
“今日之事,是她自己招惹的是非,與你大嫂無關。反倒是念念幫明玉解了圍。”
“啊?”
陸明遠明顯不信,瞪大了眼睛。
“江念念?幫她解圍?大哥,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她能安什么好心?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陸瑾言看著他,忽然問道:“明遠,你近日常與哪些人往來?”
陸明遠一愣,不明所以:“就……就平時玩得好的那幾個啊,周家老二,李侍郎家的公子,還有……”
他報了幾個名字,多是京城勛貴或官宦家的子弟,風評尚可,但也談不上多出眾。
“可曾結識東宮屬官,或是與東宮走得近的人?”
陸瑾言問得直接,就差明說了。
陸明遠更詫異了,連連搖頭。
“沒有啊,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父親一直叮囑我們,侯府不涉黨爭,要謹言慎行,遠離東宮和幾位皇子的是非。我哪敢跟那邊的人廝混?”
他撓撓頭:“大哥,你怎么突然問這個?”
陸瑾言沉默片刻,道:“沒什么,隨口問問。只是近來京城風聲有些緊,你既知道父親叮囑,便更要謹記。與人交往,多留個心眼,莫要輕信。”
陸明遠只覺得大哥是病中多思,加上被江念念氣著了,才會說這些沒頭沒腦的話。
他渾不在意地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大哥你就放心吧!我能出什么事?那些人有幾個膽子敢算計侯府?”
【就是這種心態才要命啊,少年!】
江念念的心聲突兀地在陸瑾言腦海里響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原著里你就是太相信所謂兄弟義氣,被那個姓周的坑得底褲都不剩,還連累全家!可惜我不記得那個東宮埋伏的暗樁是誰了,不上學后腦子都退化了。】
陸瑾言眸光驟然一凝,眼底寒意掠過。
他抬眼看向還在逗弄畫眉、渾然不覺的陸明遠,壓下心頭的冷意,語氣依舊平穩。
“明遠,切記,人心隔肚皮,有時候,最信任的人,捅出的刀子才最致命。”
陸明遠只當兄長是慣例的訓誡,敷衍地嗯嗯兩聲,心思全在那只新得的畫眉上。
“大哥,你好好養病,別操心了。我先回去把這鳥兒安置好!”
她根本沒把那日從江念念那里聽到的話當真。
只覺江念念比自己還草包,哪里能知道這些。
看著陸明遠興沖沖離去的背影,陸瑾言對隱在暗處的方平微微頷首。
方平會意,無聲地跟了上去。
次日,醉仙樓雅間。
陸明遠正與幾個平日玩得好的公子哥飲酒作樂,周懷安也在其中。
周懷安生得一副好皮相,談吐文雅,出手闊綽,在這些人里頗有人緣。
酒過三巡,氣氛熱烈。
周懷安起身敬了陸明遠一杯,笑道:“明遠兄,聽說侯爺最近在督辦漕運的差事?這可是肥差,也是重任啊。”
陸明遠已有幾分醉意,大著舌頭道:“是啊,父親忙得腳不沾地,說是河道上有些不太平,淤塞得厲害,糧船都快走不動了。”
“哦?”
周懷安眼中精光一閃,湊近了些,壓低聲音。
“我倒是聽聞,不是淤塞,是有人暗中動了手腳,故意讓漕運不暢,想從中牟利,甚至……栽贓嫁禍。”
陸明遠酒醒了兩分:“什么?誰敢?”
“噓。”
周懷安示意他噤聲,聲音壓得更低。
“我也是偶然聽來的風聲,據說牽扯不小,連東宮那邊可能都有人插手。明遠兄,你我兄弟一場,我才提醒你,讓侯爺千萬小心,查案時有些線索,或許該視而不見,免得惹禍上身。”
他這話說得模棱兩可,卻讓陸明遠的腦子頓時清醒了許多。
若是往常,陸明遠或許只會覺得周懷安消息靈通,夠義氣,提醒自家避禍。
可此刻,他耳邊猛地響起昨日大哥的話,還有江念念那句沒頭沒腦的話。
‘就是因為你識人不清才害了侯府的呀。’
他握著酒杯的手,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再看周懷安那張帶著關切的臉,陸明遠忽然覺得,那笑容底下,似乎藏著他從未察覺的算計。
他背后瞬間沁出一層冷汗,酒意全消。
“懷安兄……此話當真?”
他努力維持著平靜,問道。
“自然是真,我豈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周懷安拍拍他的肩膀:“總之,你提醒侯爺便是。來,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