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儀身邊的貼身宮女寒梅聽到這句吩咐,立馬去辦了。
等寒梅走遠,江思秋對著銅鏡,仔細勻了脂粉,讓自己看起來更加蒼白柔弱。
然后揉紅了雙眼,眼底泛紅,就像是受了極大驚嚇與委屈。
皇帝這頭剛同朝臣商議完事情,聽聞玉芙宮來人急報昭儀不適,立刻擺駕前來。
一進殿,便見江昭儀伏在榻上,低聲啜泣,肩頭輕顫。
往日溫柔嫻靜的臉龐此刻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愛妃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適?太醫呢?”
皇帝連忙上前,滿是關切。
江昭儀抬起淚眼,欲言又止,只是搖頭,淚水落得更急,半晌才哽咽道。
“陛下……臣妾、臣妾方才聽聞妹妹在御花園……被人推入太液池,如今昏迷不醒……臣妾驚懼擔憂,一時頭暈,險些摔倒……”
她撫著小腹,身體微微發抖。
“這孩子……臣妾實在害怕……這宮中,竟有人如此大膽,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對命婦下此毒手!今日是臣妾妹妹,明日……明日是不是就輪到臣妾和腹中皇兒了?”
她話說得輕軟,帶著無盡的恐懼和后怕,卻字字句句都敲在皇帝的心上。
尤其是最后那句,直接觸及了皇帝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子嗣。
他已經多年未有子嗣降生,江昭儀這一胎,他格外看重,絕不允許出事。
皇帝的眉頭深深皺起。
定安侯世子夫人在宮中落水可是一件大事。
“愛妃莫怕,此事朕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皇帝攬住她,沉聲安撫,眼中已有了怒意。
江昭儀素來溫婉懂事,從不多言是非,如今哭成這樣,定是嚇壞了,也足見此事絕非簡單意外。
“陛下……”
江昭儀倚在皇帝懷中,聲音細細弱弱。
“臣妾不敢妄言,只是……只是聽聞當時太子側妃陳氏也在御花園,還與妹妹說了些話……妹妹年紀小,性子直,若有不周到之處,沖撞了側妃,臣妾愿代妹賠罪。”
“那太液池水寒徹骨,妹妹她……她若有個三長兩短……臣妾,臣妾也不愿活了啊陛下!”
說到此處,她又泣不成聲。
皇帝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聯想到近日朝堂上一些話,皇帝心中已然有了幾分計較。
太子的手伸得未免太長了些,也太過急躁。
“愛妃安心養胎,此事,朕自有主張,你如今懷著咱們的孩子,可不許再說這些個不吉利的話?!?/p>
皇帝輕輕拍著江昭儀的背,語氣溫和,眼神卻一片冰冷。
江昭儀靠在皇帝的懷中,抽泣著撒嬌。
她知道皇帝喜愛什么樣的女子,所以點到即止,也沒再繼續說下去。
見皇帝上心,便挑了別的話頭給太子上眼藥。
當日下午,東宮便傳來了皇帝的申斥口諭。
雖未明指推人之事,卻嚴厲訓誡太子約束內眷,不得縱容側妃言行無狀,滋擾宮闈。
太子殿下接到口諭,面色鐵青。
他自然知曉陳側妃干的蠢事,本就因她手段粗陋留下把柄而惱怒。
如今更惹得父皇直接申斥東宮,簡直是愚蠢透頂!
他立刻將陳側妃召來,不顧其哭哭啼啼的辯解,劈頭蓋臉一頓嚴斥,罰其禁足三月,抄寫《女誡》百遍。
陳側妃回到自己宮中,砸了一地瓷器,臉氣得通紅扭曲。
她萬萬沒想到,不過是想教訓一個礙眼的侯府世子夫人,竟會惹出這么大風波。
不僅沒討到好,還丟了臉面,失了權柄,連太子殿下都厭棄了她!
“江念念!江思秋!”
她咬牙切齒,眼中盡是怨毒。
尤其是想到江念念落水前那副油鹽不進、囂張白眼的模樣,更是氣得心口發疼。
那個賤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還有江昭儀,裝得一副柔弱可憐相,卻在陛下面前給她上眼藥!
“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陳側妃捏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肉里。
定安侯府內,江念念在昏睡了一日一夜后,終于悠悠轉醒。
喉間火辣,頭昏沉沉的,身上一陣冷一陣熱。
“念念?”
耳邊傳來陸瑾言低沉而帶著沙啞的聲音。
江念念費力地睜開眼,對上他布滿血絲卻清亮幾分的眸子。
“陸瑾言……”
她聲音嘶啞難聽,好像米老鼠。
陸瑾言立刻扶她半坐起,喂她喝了溫水,動作輕柔至極。
“感覺如何?還有哪里不適?”
江念念搖搖頭,緩了緩神。
落水前的一幕幕在腦海中清晰起來,尤其是被推的那一下,她身體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陸瑾言察覺了,將她連人帶被擁入懷中。
“別怕,沒事了?!?/p>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令人安心的魔力。
“傷害你的人,一個都跑不了?!?/p>
江念念靠在他胸口,聽著他平穩的心跳,慢慢放松下來。
陸瑾言知道她擔心什么,簡略道。
“陛下已申斥東宮,陳側妃禁足罰抄,是昭儀娘娘做的?!?/p>
江念念眨眨眼,有點意外皇帝動作這么快。
她心里嘀咕,隨即又想到:【不過這樣是不是徹底把東宮得罪死了?】
陸瑾言仿佛能看透她的想法,輕輕撫著她的發絲,語氣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淡然。
“不得罪,他們也不會放過侯府,既然伸了手,便要承擔后果,念念,你只需好好養著,其他事,交給我?!?/p>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庭院里陽光正好,卻照不進他眸底的深沉。
陳家的案子,明日就該在朝堂上掀起來了。
落雁潭也很快會有人邀陳側妃去賞。
陸瑾言低頭,看著懷中又開始有些昏昏欲睡的小女人,眼底的寒冰化開些許,覆上一層柔光。
他的底線就在這里,觸之者,必要付出百倍代價。
“世子,江尚書和江夫人來了?!?/p>
就在這時,方平站在門口說了句。
陸瑾言伸手抵住唇,示意方平噤聲。
等江念念睡熟,他才輕輕把人放下走了出來。
“夫人剛醒,讓她多睡會兒吧,請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到花廳,我即刻就來。”
江尚書和江夫人來此,除了為念念的事情,也不會是為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