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聽到人聲,陳二姐驚慌抬頭,頓時笑了,“你沒走?”
趙靖安略點頭,“一來一回麻煩,等明天和小妹一起回去。”
“是,是這樣,”陳二姐前后看看,見沒人,壓低聲音道,“趙,趙同志,我小妹沒對象,是我奶收別人十八塊彩禮,想把小妹嫁過去。”
看男人點頭,毫不在意的樣子,陳二姐咬咬牙,繼續道:“因為今天你說的話,我奶打算晚上就把小妹送去高家,到明天小妹清白沒了,你家也不會要人。”
她給男人出主意,“趙同志,你在這等等,我去叫小妹,你們今天就走,好避開這事兒!”
趙靖安挑眉,“說的是高啞巴家?”
“你知道?你擱哪兒知道的?”陳二姐驚訝反問。
趙靖安沒回陳二姐的話,“不行,小妹得光明正大的跟我離開,不然不定被人傳成什么樣,到時候再扣個流氓罪,有理也變沒理。”
“哎,你這人,都啥時候了,還在意這個?”陳二姐急道,“難不成真等小妹出點事兒?你是不是看不上我小妹,想丟開她?!”
陳二姐變了臉色,捏緊拳頭,想著他敢打這種主意,就給他兩下子。
趙靖安搖頭,“小妹本就是我的未婚妻,何必偷偷摸摸跟我走,都是一個公社的,我倆以后還得回家探親,不能壞了名聲。”
看陳二姐聽進去自己的話,趙靖安繼續道,“我今晚就在高啞巴家等著,一定不會讓小妹吃虧。”
陳二姐上下打量這男人,身材高大魁梧,一看力氣就不小,有他在,小妹應該吃不了虧,這才放心點頭,“那我帶你去高家。”
“不用,”趙靖安拒絕,“我知道他家在哪兒,你快去上工,別讓人看見。”
陳二姐詫異地看了眼趙靖安,這才往回跑,怕耽誤干活,她奶又罵人。
趙靖安知道陳二姐的意思,他當然不可能告訴她,高啞巴家上輩子他去過。在小妹死后,他去那里帶走小妹的女兒,當成自己的孩子照顧。
想起記憶中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夜晚被窩里傳來的哭泣聲,趙靖安狠狠握緊拳頭。
小妹和平安被高家毀了一輩子,不能就這么算了,只要這一世高啞巴敢作惡,他就讓這人付出代價!
——
陳二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到麥子地時,開工都有一會兒了,她趕忙拿起鐮刀,到分給自己的那塊地上,彎腰割麥子。
陳老太一口唾沫吐地上,瞪一眼陳二姐,“懶驢上磨屎尿多,你今兒掙不夠十工分,晚上就不要吃飯!”
陳二姐只低頭干活,全當聽不見她奶的話。陳老太張嘴還要咒罵,看到兒子對她招手,立刻丟下手中麥子過去。
“咋樣?高婆子給了嗎?”陳老太壓低聲音問道。
陳賴三點頭,興奮得滿臉通紅,他還沒拿過這么多錢呢,“給了十塊,說等賤妹晚上過去,再給八塊。”
陳老太點頭,把錢拿過來,都是一塊五毛的,怕招人眼,沒數直接塞自己口袋。
“娘,娘,你別,你給我留點!”陳賴三急了,他還打算晚上找人打牌呢!
陳老太斜睨一眼兒子,給他塞了五毛錢,“省著點花,別老耍賭!”朝遠處看看陳賤妹在麻利地割麥子,她又小聲和兒子說了幾句。
陳賴三拿著五毛錢,撇撇嘴,知道他娘不會多給,胡亂點點頭,就去自己那塊地,有一下沒一下地割麥子,明顯在混日子。
兩人塞錢的動作,陳二姐看得清清楚楚,想起趙靖安,略放下心來,又怕出啥事,決定晚上也跟過去看看,萬一能幫點忙呢!
陳賤妹分的地離陳二姐挺遠,自顧自低頭割麥子,很快到下工時間,陳賴三看陳賤妹完成任務,讓賤妹把他的麥子割完,反正去計工還要排隊,不急。
陳二姐打算和小妹一起回去,看了幾次,小妹都在干活,她正要過去幫忙,被陳老太在背上拍了一巴掌,“干啥,回去做飯!那點活兒賤妹一個人就干完了!”
陳二姐往四周瞅瞅,太陽剛落山,天還不黑,也就安下心,先和她娘回去忙活家里事兒。
陳賤妹三兩下割完麥子,嘴角露出一絲笑,她爹剛剛說中午婆婆和三哥來家接她,正好她不在,婆家也忙著,就說明天中午再來接她。
爹還說,前些日子她奶說過要把她許給高啞巴,今兒婆家來人,這樁親事就不算數了,讓她下工去高家說一聲。
記完工分,陳賤妹沒回家,按她爹說的去高家一趟,一來一回沒多長時間,耽誤不了做飯。
賤妹心里高興,腳步也輕快,等她到高啞巴家時,天剛擦黑,遠遠的她看見一個人影從高家出來,看身形像她爹,她爹來干啥?
“爹,爹?”陳賤妹喊了兩聲,那人左右看看停了下來,正是陳賴三。
“爹你是來高家說那事兒的?那我還進去不?”陳賤妹快跑兩步到她爹跟前,問道。
“喊啥喊,老子去打牌你自己去說!”陳賴三看周圍沒人,這才罵道。
陳賤妹被罵得直縮脖子,鼓起勇氣說道,“爹,咱一起去高家說一聲吧!”她還是有些怕高啞巴,不敢自己進去。
陳賴三眼一瞪,臉一拉,“愛去不去,老子忙著呢,退親的事你不說,你就嫁高啞巴!”說完,陳賴三哼著不成調的曲兒,一搖三晃地走了。
陳賤妹氣得狠狠喘兩口氣,看看高家大門,她為難地咬咬嘴唇,又看看她爹,結果早沒人影兒了。
陳賤妹終是強撐著那口氣一邊往里走,一邊喊道,“嬸子,高嬸子,在家不?”
高嬸子聽到聲音,快步從伙房出來,腰上還圍著圍裙,應該是在做飯。一看陳賤妹,高嬸子笑得見牙不見眼,“小妹來了,走,到大窯坐會兒。”
“不了,不了,”陳賤妹連忙擺手拒絕,“嬸兒,我奶讓我過來,給你說個事兒。”
“走,走,有啥事兒進去說。”
高嬸子連推帶拉,熱情地讓人進去坐,陳賤妹推辭不過,隨著高嬸子進了窯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