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高家為時已晚,門外守著人,窯里傳來小妹的呼救聲,趙靖安立刻開門,門被人鎖上,那女人瘋了一樣抱著他的腰,來不及找鑰匙趙靖安直接踹門。
女人還想阻止,被隨后趕來的民兵抓住,趙靖安闖進門,看到小妹被人壓在炕上,那人還要打小妹,他毫不猶豫一腳踹倒人,并控制住。
趙靖安脫下身上的軍裝,將小妹包裹起來,阻擋其他人的視線。
賤妹沒有受到傷害,但補丁摞補丁的衣服禁不住撕扯,都快爛成布條了,感受著身上帶著熱氣的衣服,她縮在衣服里嚎啕大哭。
趙靖安將衣服給賤妹穿好,沉默地陪在旁邊,窯洞里的高啞巴被帶出去,外面吵吵嚷嚷,夾雜著男人的呻吟聲和女人的咒罵聲。
陳賤妹急促地喘息著,心情慢慢平復下來,她擦干眼淚,告訴自己沒事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發抖。
趙靖安看在眼里,懊惱地攥緊拳頭,恨不得殺人。
“謝謝,”掃視一眼那雙和婆婆一樣的眼睛,陳賤妹抽噎著道謝。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有沒有受傷?”趙靖安壓下心底的戾氣,低聲詢問。
陳賤妹沉默地搖搖頭。
“你是先回家,還是我和一起去找大隊長,今天的事兒,不能就這么算了。”
趙靖安問陳賤妹的意見,只斷兩根肋骨,就放過高啞巴,怎么可能,他要這人坐牢、槍斃!
陳賤妹低垂著頭,“不回家,去找大隊長。”她的聲音輕淺卻透著堅定。
此時,高家院子聚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民兵隊長讓人去通知生產隊大隊長,其余人先到隊部等著。
高嬸子和高啞巴被民兵反扣著雙手,押著走,高啞巴低著頭,極力忍耐胸腔傳來的刺痛。
高嬸子還在叫罵,都是附近村子的人,熟得很,被幾個年輕人抓著,高嬸子臊得不行。
趙靖安沒有理會那些人的叫嚷,凡事**律,不是誰聲音高聽誰的。
此刻,他細細打量走在自己旁邊,低低啜泣的人,兩輩子,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見面。
從高團莊去大隊部,要穿過陳臺子村。
陳二姐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小妹,她沖上去把人攬在懷里,急得摸遍小妹全身,怕她受傷,更怕她吃虧。
“怎的了?小妹,給姐說?他把你咋了?”
陳賤妹把頭埋在姐姐懷里,只哭不說話,陳二姐急得要死,轉頭問趙靖安,“小妹沒出事兒吧?”
趙靖安搖頭,“沒事兒,就是被嚇到了!”
陳二姐恨得咬牙切齒,“都怨你,中午你帶小妹走了,那還有這兒事,非犟的不聽!”
趙靖安沉默一瞬,低聲道:“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
“啥皺不皺的,現在說小妹的事兒,你別亂扯旁的!”
“咳,”趙靖安清清嗓子,重新說道,“我是說是我的錯,讓小妹受到驚嚇,我給你們道歉。”
“對不起有啥用,幸虧小妹沒事兒,可不能再有下次!”陳二姐邊走邊數落趙靖安,一點兒沒有中午拘謹的樣子。
陳賤妹心情平復不少,她拉拉二姐的衣服,示意她少說兩句,這怎么能怪三哥呢,要不是三哥,她指不定真出啥事兒!
感覺到小妹的意思,陳二姐也歇了繼續數落的心思。
她心里也知道趙靖安說得對,如果小妹不明不白地跟他離開,村里人的吐沫星子能把人淹死,以后都不好回老家。
趙家莊和陳臺子是一個公社的,他倆以后還得回來見人,名聲可不能壞了。剛剛她也是太著急,生怕小妹被占了便宜,才罵人的。
大隊部離陳臺子村不遠,都是走慣路的人,十多分鐘眾人就到了大隊部。
大隊長正在家里吃飯,聽說這事扔下碗就跑,都是鄉里鄉親的,做出這種惡事,這丟的是整個生產隊的臉。
他整天催生產,抓思想,就是為在會上不被公社領導批評,這事兒一出,還不知道公社咋處理他。
后崾峴生產隊的大隊長是高團莊人,高嬸子一進門就對著高隊長哭訴,“他小爸,你要給我們做主呢,你看看這些人,來我們家就抓人,這是沒王法了呀!”
高隊長臉色漆黑,吼道,“閉嘴,叫我隊長。今天這是咋回事兒,誰說說。”
趙靖安向前走了一小步,把陳賤妹擋在身后,“高隊長,你好,我是趙靖安,目前在海軍指揮官學院進修。”
高隊長瞬間起身,熱情伸手,招呼道,“趙同志,你好,你好。坐,坐下說話。”
趙靖安點頭,與高隊長握手,“不用,就這樣說吧,我等下還有事。”
“好,好,趙同志,你說,你說。”高隊長也不強求。
“小妹、陳賤妹同志,自五九年到我家,一直是我的、我的童養媳,為響應國家號召,以及新《婚姻法》的規定,我決定讓她暫時回家,待我回家探親時,與她正式相親并結婚。”
高隊長點頭,“這事兒我知道,趙同志,你繼續。”
去年小妹回來時,他婆娘就和他說了,他當時還稀奇來著。
雖說現在不讓包辦婚姻,更不允許有童養媳,可那不是以前的事兒嘛,五九年,饑荒剛開始,小妹不送人,怕是得活活餓死。
“昨日我回家探親,今天中午和我母親來找小妹,陳賴三一家百般阻撓,找借口不讓我見小妹,后來說定,明天中午讓我和小妹見一面。”
說道這里,趙靖安靜默片刻,繼續道,“趙家莊離這兒不近,我打算在村里借住一晚,下工時我見陳賴三鬼鬼祟祟,形跡可疑,就跟在他身后,我聽到他與這人合謀。”
說著他指向高嬸子,“她給陳賴三共十八元錢,陳賴三則把小妹騙到高家,讓高啞巴毀了小妹的清白,讓小妹不得不嫁給高啞巴。我前去和民兵隊長說明這事,這個他可以作證。”
趙靖安臉色越發的冷硬,如果不是規定不能動私刑,他直接就收拾這兩人,那可能讓小妹受驚。
民兵隊長點頭,“是的,大隊長,我是聽了他的話,才叫人去高家抓人的。”
“我返回到高家時,這位女同志堵在窯洞門口,門從外鎖著,里面傳來小妹的呼救聲,我情急之下踹門救人,隨后趕來的民兵將這兩人抓了起來。”
趙靖安說話時身形不曾移動半分,嚴嚴實實擋住周圍人看向小妹探究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