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覺得現在的寧淵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同,具體不同在哪他也說不上來,總之觸碰到視線時他就感覺不同。
但這張臉還是跟以前一樣,好看到令人挪不開眼。
但他要不挪開眼,又覺得尷尬。
看姜愿的話,他就更不敢了,因為江寧淵會盯著他看。
他被他盯著時,總感覺身處寒窯,冷得叫人打顫。
“姜大師,我帶您逛一逛學校?”戴著安全帽的錢貴和藹道,又熱情邀請,打破這尷尬的一幕。
學校之前就建了一半,是因為沒資金才不得已停工。
姜愿上次跟他碰面,商量好了之后他就開始走各種程序,準備各種手續,早在前幾天就開始讓工人動工了。
現在的學校與之前相比,已經有一點不一樣了。
雖然只有一點點不一樣,但對他來說算是巨大的改變。
他恨不得帶姜愿好好逛逛,讓姜愿看看這幾日修建的成果。
等個半年左右,學校就會煥然一新。
到時,肯定會有很多學生的。
一想到這,錢貴眼眶發紅。
他之前沒能做到的事,沒想到還有朝一日還能重新啟動。
“好。”姜愿點頭,剛邁出一步,才想起還有個寧淵在。
姜愿轉頭,看向緊跟身后的寧淵,詢問,“你要跟我一起逛逛嗎?”
江寧淵穿著一身白襯衣,看起來干干凈凈地。
若跟她走一圈,這白襯衫肯定會沾上灰。
印象里,他很愛干凈。
身上穿的衣服永遠干干凈凈地,所以千年前她跟他第一次見面,他才會嫌棄她。
“逛。”寧淵毫不猶豫回答道。
他的回答,讓姜愿有些驚訝。
“陪阿愿,我很樂意。”姜愿的表情入了寧淵眼中,他似知道她在想什么般,回答道。
他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在她身邊陪她,哪怕面前是刀山火海,何況是這點小小的灰塵呢?
那一句阿愿,像三月春風般溫柔,讓姜愿心跳漏了一拍。
“恩。”姜愿恩了聲,并未多說什么。
錢貴視線在兩人中徘徊,嗅出了一絲不正常,卻也沒戳破,而是領著兩人逛著學校,只留下肖永安一人看著三人離開的背影。
肖永安撓頭。
他們兩人的關系好像……比之前更好了?
“那邊會建教學樓,那邊會建體育館……”
“還有那兒,那塊地方以后要建一個超級大的圖書館,以后學生們有空能去圖書館里學習,放學等家長的話,也能去圖書館那邊做作業之類的。”
“那邊……那邊是籃球場,到時還會在旁邊多弄幾個乒乓球桌還有些體育器材,現在的學生最需要的除了營養之外,還有身體素質也得跟上,運動也是必須的。”
“姜大師,您看這里,這里以后會建個花圃,種滿各種各樣的花跟綠植。”
“哎,姜大師你喜歡什么花?”
錢貴濤濤不絕地給姜愿介紹道,看到花圃時又忍不住問了一嘴。
如果可以,他想種些姜大師喜歡的花。
到時看著花,就能想到姜大師。
要不是姜大師不愿意,他還想在學校里建一座姜大師的雕像呢。
姜大師說那太浪費錢了,加上她只是盡自己所能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罷了。
于是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以后他會跟那些學生們說是誰建了這所學校的。
所有在學校的學生都會記得姜大師這一份恩情的。
“彼岸。”姜愿還沒開口,寧淵倒是先開了口,煞是好聽的聲音從他嘴里傳出。
“彼岸?”錢貴愣住,一時沒反應過來。
“江影帝說的是彼岸花嗎?”肖永安詢問,腦海里又想起當初生日宴時姜愿一身紅黑交織的禮服。
禮服上布滿彼岸花,向上而爬,瘋狂肆意生長。
那一刻,他腦海里還閃過一個想法。
她是彼岸的主人。
彼岸,也有黃泉的意思。
不過,人死就是死了。
什么黃泉、什么陰曹地府那都肯定是假的,畢竟也沒人親眼見過。
但那一幕,就算現在想起也讓他覺得驚艷。
“恩。”寧淵輕恩一聲。
“彼岸花嗎?這花在這邊倒是少見。”錢貴終于反應過來,又思索道。
姜愿看向寧淵,眼底寫滿疑惑。
彼岸花只在黃泉路上盛開,她應該也沒跟寧淵說過自己喜歡彼岸花才是。
千年前沒說過,現在也沒說過,他怎么知道的?
察覺到姜愿看著自己,寧淵低頭,與她四目相望。
他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蟲,只一個眼神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般,開口道,“我猜的。”
“那你猜得很準。”姜愿莞爾,回答道。
不過,話是這么說,她卻不信寧淵是猜的。
可惜,她看不到他這一條真正的命,看不到他的過去與未來。
仿佛他跳出了九界之外,生死不屬于地府所管般。
但根據寧淵說的他輪回了九世,那應該是歸地府所管的才是。
寧淵身上還藏著很多秘密啊。
“種點綠植就可以了,彼岸花……不適合這里。”見錢貴正思索著該怎么弄到彼岸花,姜愿開口。
彼岸花不適合這種地方,它只適合開在黃泉里。
而且,寓意不是很好。
人都喜歡圖個吉利,種著彼岸花,大多數人看著都會覺得不適。
“可是……”錢貴惋惜道。
“錢校長,你就聽姜大師的吧,加上……彼岸花那么漂亮,種在這里,等一會被摘了怎么辦?”肖永安勸道。
“你說的也有道理,那么漂亮的花要是被摘了豈不是可惜了?那我種點容易活的綠植吧。”錢貴思索了番,覺得肖永安說的有道理。
他能讓人精心打理,但不能保證學生路過時不會摘一兩朵啊!
還是種點容易活的,長得快又漂亮的吧。
緊接著,錢貴又帶姜愿與寧淵逛了其他區。
一路上,寧淵不曾說過一句話。
他余光瞥向姜愿。
千年前,她死后,他為她立了墓。
那時,彼岸花破土而出,開在她墓前。
那一片艷紅而漂亮的顏色很是顯眼,仿佛——
仿佛在迎接她渡劫成功回家般。
彼岸花開,花開彼岸,花開無葉,葉生無花。
就好像在預示著什么般。
所以,他其實很討厭彼岸花。
但他的阿愿喜歡。
她喜歡的東西,他也會試著喜歡。
當時的彼岸花,開在墓前,開得漫山遍野。
那時他才相信判官那老家伙說的……
她是閻王。
成為啊無,只是歷劫罷了。
歷劫完,她總歸是要回她該去的地方。
那老家伙還說過,盡管他的愛堅定炙熱,可他們的結局終究會像彼岸花那般,永不會相見。
他們不會有結果。
可他……
他不信啊。
他不信兩個長出姻緣線互相喜歡的人會無緣。
就算他們無緣,他也要聽他的阿愿親口說。
旁人說的,他不信。
唯有姜愿親口說,他才會信。
但顯然,現在不是問這個問題的時候。
他要解決掉陳明賢,還要替寧家掃清阻擋在面前的障礙。
“你,怎么了?”姜愿似察覺到寧淵的不對勁,停下腳步,抬頭看著他,詢問,黝黑而明亮的眼布滿擔心。
自從有了千年前的一些記憶后,她好似能讀懂寧淵幾分。
他現在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悲傷。
好似,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憶。
寧淵回過神來,臉上的悲傷消散,嘴角揚起一笑,“阿愿是在擔心我嗎?”
姜愿愣住。
擔心嗎?
自然是擔心的。
畢竟,他本來可以不用受苦的。
可他卻受了九世輪回之苦。
只為了見她。
“是。”姜愿毫不猶豫回答道。
她就是在擔心他。
寧淵愣住,嘴角笑容凝滯。
“怎么了?”察覺到寧淵的變化,姜愿挑眉,詢問。
她這么說錯了嗎?
好像沒錯。
“沒什么,只是感覺……阿愿坦誠了許多。”
寧淵眼眸微彎,聲音輕了幾分道。
這樣就很好。
她終于學會了坦誠,學會了表達。
“我以前很不坦誠嗎?”姜愿詢問。
對于以前的記憶,她還未全部回想起來,只是片段式地記住了些。
但在記憶里,千年前的她跟現在的她,除了多了心以及有感情之外,好像沒什么不同。
“恩,很不坦誠。”寧淵回答道。
以前的她明明很擔心他,卻總不好好地表達,開口閉口總是離國。
他一生病,身體抱恙不肯喝藥,她便會說他若出什么事,離國上下群龍無首之類的,從不會說一句她擔心他。
諸如此類的事,多之又多,很不坦誠,總是不會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
但,他知道她是擔心他的。
不然也不會每次他一生病,就守在他身邊一整夜。
每次在他醒來之前,她都會離開,假裝自己沒來過。
但她身上有一股獨特的香味,他每次一醒來總能聞到,他也知道她來過,且守了很久。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的。
“姜大師,江影帝。”錢貴一路滔滔不絕地介紹著,回頭一看,發現姜愿跟寧淵早被甩在了后頭,連忙喊道。
至于肖永安,一臉無語。
要不是錢貴喊得太突然,他肯定阻止他。
兩人掉隊他早發現了,他裝作不知道是想讓兩個人多獨處會,給江寧淵創造機會。
沒想到錢貴這沒眼力勁兒的,直接喊出了口。
寧淵與姜愿抬頭看向錢貴,兩人默契十足地不再提及之前的事,往錢貴所在的方向去。
介紹完學校后,錢貴便設宴請姜愿等人吃飯。
姜愿跟寧淵也也沒拒絕,吃的同時,錢貴也跟姜愿商量學校的事。
一旁的寧淵則靜靜聽著,肖永安則是沉默不語地吃著。
肖永安吃著的同時,小心翼翼地看向一旁的寧淵。
他就那樣看著姜愿,眼里的愛意滿得快要溢出來般。
他從未看過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喜歡到這種地步。
“怎么?我臉上有東西?”寧淵轉頭,看著肖永安,挑眉詢問。
他不喜歡也不討厭肖永安。
但他討厭肖永安看著他的阿愿,因為他之前對他的阿愿有好感。
“沒,沒有!”被抓包的肖永安連忙搖頭。
“就是覺得……你們很般配,江影帝,你加油啊。”肖永安開口道。
寧淵挑眉,似沒想到肖永安嘴里還能說出好聽的話。
“其實你也不是那么討厭。”寧淵開口道,嘴角揚起一抹笑容,似很滿意肖永安說的話,對他的印象也好了幾分。
他當然會加油。
當然,他也覺得他跟他的阿愿很般配。
“討?討厭?”肖永安愣住。
江影帝討厭他?
他還以為自己跟江影帝是朋友,只是江影帝不喜歡他看著姜大師。
沒想到……
江影帝之前是討厭他?
肖永安心里受挫,但——
他卻不討厭他。
“不過江影帝,那個……外面好像還有不少人覺得你跟姜雨姒是……是那啥,那啥的關系。”
“還有,姜雨姒不是什么好人,她以前……”
肖永安壓低聲音,小心翼翼道。
話說到一半,他看了眼姜愿,隨后住了嘴。
姜大師現在就挺好的,提及以前的事等同于在揭她傷疤,還是不提為好。
不過他希望江寧淵不要跟姜雨姒太近,最好能劃清界限。
姜雨姒那瘋子,被她纏上的話跟被鬼纏上沒什么區別。
江影帝對姜大師的喜歡毫不遮掩,姜雨姒對江影帝的喜歡是半遮半掩。
不然,為什么她粉絲磕她跟江影帝CP時,她沒出面澄清阻止?
為什么江影帝當面澄清時,姜雨姒也沒什么表態?
很明顯,姜雨姒對江影帝是有好感的。
他是真怕姜雨姒得不到手的話會做出些極端的事來,會對江影帝不利。
江寧淵是當著媒體的面澄清了,但看過今早直播的都知道,還有不少腦殘粉磕江寧淵跟姜雨姒的CP,甚至還寫了同人文。
他怕那些人又要誤以為兩人有什么私情,若能遠離,還是盡量遠離比較好。
“放心,今天過后不會再有人說我跟那個惡念是一對,更不會有人磕我們CP。”寧淵冷聲道。
他行事可不像他那一縷殘魂般寬容大量。
嘴上澄清,不如實際行動。
殺雞儆猴。
“惡,惡念?”肖永安疑惑問。
那個惡念,是指姜雨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