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君一席話,能省十本書。
宋應星看著眼前頭發花白的戶部尚書,腦海里情不自禁的蹦出一句話。
這老東西...真壞哦。
以他的意思,供應給韃靼、瓦剌的香皂要小而精,反正你就是摳個磨具而已。
最好就一層,用幾天就沒了那種最好。
“那香水是好東西啊,這好東西自然就要精致些。”
說完,畢自嚴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出一個比幼童小**還要小的距離。
“所以,就用這么大的瓶子來裝就行。”
宋應星瞇著眼睛才能看清畢自嚴比出的大小,隨后搖頭。
“不行,這太小了,幾下就沒了,而且做這么小的瓶子太費勁了。”
畢自嚴嘆了口氣:“你做成扁的嘛,瓶身做的厚一點,瓶底往上凸,這樣看著漂亮又裝不了多少東西。”
“而且這瓶子,就用陛下說的那種玻璃做。”
宋應星再次搖頭:“那也裝不了多少,陛下說了,要讓大明百姓享受到真正的實惠...”
畢自嚴眼帶憐憫的在宋應星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大明百姓用得起香水嗎?”
“這本來就不是給百姓用的東西啊,既然不是給百姓用的自然就要體現出它的價值啊,物以稀才能為貴嘛。”
畢自嚴確定了,就這顆榆木腦袋,陛下要不是實在忍不住了也不會揍他兩棍子。
“你啊再用玻璃做出蒙古人喜歡的瓶子形狀,然后再做一種洗澡倒進水里的香水出來。”
宋應星再次搖頭:“用香水洗澡太浪費了,而且泡完之后太香了,味道太沖....”
畢自嚴眼皮都是劇烈抖動了一下,若非身份不允許,他都想親自揍這廝兩棍子。
“越香不是證明越有效果嘛,一個澡洗完身上的羊膻味全沒了,那蒙古貴族不就全都會趨之若鶩了嘛。”
“他們趨之若鶩,咱大明百姓就有了牛羊等家畜,稍加馴養繁殖就能用來耕田,羊也能用來貼補家用啊。”
隨后再問。
“你這肥皂和香皂的原料是什么?”
宋應星聞言眼睛頓時一亮,無論肥皂還是香皂都需要大量動物油脂,這東西在大明的數量遠沒有草原蒙古人的存量多。
可眼睛一亮之后,宋應星戒備的看向畢自嚴。
“這肥皂和香皂的制作工藝乃是絕密,你怎么知道的?”
畢自嚴擺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按照我說的進御書房,老夫保證你不會再被推出來挨棍子,還會得到陛下的獎賞。”
說完轉身,隨后停下腳步。
“你這香水需要大量田畝來種植花卉吧?”
“孔家之人近日上報,孔家在北直隸漷縣178頃58畝、香河縣32頃61畝、武清縣43頃9畝、東安縣44頃80畝、寶坻縣25頃82畝連續遭災欠產。”
“據孔家人上奏,這總計2582田畝已經不再適合種植,請求陛下為其更換到其他地界的肥田,既然孔家人不要你拿去吧。”
“我再幫他們找一塊地就是了。”
宋應星不知道畢自嚴咋想的,但直覺告訴他這老東西絕對沒憋好屁。
拱手拜別,宋應星再次朝著御書房而去。
現在他好像已經明白了陛下為啥揍他,和這畢自嚴一比自己就是個棒槌。
人家是一點就透,自己是陛下手指都快戳折了還不透。
想到這他一跺腳:我就說自己不適合當官吧,還非讓我當官,我就是個工部侍郎啥事都找我。
我頭上還有個工部尚書呢,他天天吃白飯的啊。
這個念頭剛出,他就看見工部尚書韓爌出現在了他的視線當中。
“宋大人何故如此匆匆?”
“此乃皇宮,要注意言行莫要逾越了禮節。”
這話讓宋應星更氣了,哦,你悠哉悠哉的啥也不干活全是我的,挨罵是我挨打也是我。
別人不替我說句話也就算了,你他媽也來擠兌我。
“去御書房挨罵挨打!”
甩了一句之后,宋應星連停下腳步的意思都沒有。
“且慢。”
韓爌叫住了他,看了宋應星一眼后意味深長的開口。
“陛下責你罰你又何嘗不是重用,我老了,輔佐不了陛下幾年了,所以這工部以后的擔子就要落在你的身上...”
韓爌的意味深長還沒說完,宋應星一甩頭:“您是尚書,要重用也是先重用您,這工部侍郎都五六個了,輪也輪不到我。”
韓爌皺眉:“老夫年紀大了,知道的自然多些...”
而這句話依舊沒有說完,因為宋應星轉頭走了。
一邊走,嘴里嘀咕之音清晰的傳進了韓爌的耳朵。
“歲數大死的還早呢...一開始只是說讓來種土豆的,現在倒好..啥事都找我...”
看著宋應星的背影,韓爌先是皺眉隨后無奈搖頭一笑。
“可能,只有此等純粹心思之人才能讓工部達到陛下期望的樣子吧。”
“傻小子,你以為陛下啟用我是為了讓我執掌工部嗎,錯了,陛下此舉是為了讓我這把老骨頭為你保駕護航啊。”
他笑了笑。
“若是沒有我在上邊頂著,你這個一心干事的小子能那般順利?”
“若沒有我和六部的那些老狐貍扯皮,你又哪來的那么多銀子和人手去做事啊。”
韓爌遠沒有宋應星以為的那般清閑,如今陛下的改革大刀闊斧又有足夠銀錢,整個朝堂六部都在全力運轉著。
而按照慣例,工部排位于六部之末,但若按照陛下設想工部的作用遠超其他五部。
因為掙錢的玩意陛下全給了工部。
“多挨幾次打吧,你就像一塊璞玉根本未經雕琢,陛下這是在錘煉你啊,傻小子,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恩寵啊。”
這些話宋應星沒聽到,但韓爌相信這小子早晚有一天會明白的。
而等到他明白那天,他將成為大明歷史上無人能比的工部尚書。
也必入內閣。
宋應星再次進入御書房,而且把畢自嚴的話復述了一遍。
然后他發現...陛下欣慰的笑了,竟然從御案之后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再然后...他又有了新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