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熊文燦很賤。
他招降張獻忠答應不去兵權,麾下的十萬叛軍依然歸張獻忠指揮。
更是上奏崇禎,為張獻忠的十萬叛軍補了六個月的軍餉。
原因則是他收了張獻忠一車財寶,和兩塊名貴碧玉。
張獻忠比他還賤。
再次反叛之后便是公布了熊文燦收自己銀子的詳細清單。
而這個熊文燦可謂巨貪,福建兩廣被他貪了個遍。
他以為自己進京是皇帝要他去招降鄭芝龍,但崇禎從讓他進京開始就準備殺豬了。
不殺熊文燦,怎么牽扯到整個福建的貪官集團和肆無忌憚的走私?
對于鄭芝龍這樣的人,招降的最佳人選不是熊文燦這樣的庸才。
盧象昇和蕭云舉才是最佳人選。
對一個海盜講什么禮法?
而且只要知道鄭芝龍發家史的人都能明白,這個人相信的只有實力和財富。
禮法家國大義對他沒用。
鄭芝龍最早投靠在日本的平戶華僑李旦門下,被李旦撫為義子。
李旦死后,他接收了李旦的全部勢力和在臺灣的產業。
天啟五年,鄭芝龍又吞并接收了顏思齊在臺灣的勢力。
他被熊文燦招降完全出自利益的考量。
先借助朝廷的力量干掉劉香,又和熊文燦提議招攬大批福建饑民去臺灣開荒。
名為開荒,實際就是另類的招兵買馬。
包括崇禎元年各支海盜,包括李魁奇、楊六、楊七、鐘斌、褚彩老等一眾海盜全部被他借助朝廷的勢力滅掉。
至此,他再無敵手。
成了披著官皮的最大海盜集團和走私集團。
最鼎盛之時他擊敗了荷蘭人,東海、南海全是他的地盤,只要懸掛‘鄭’字旗就沒人敢動,就連西方人的船只都要花三千兩買一面鄭字旗。
所得白銀一年就能達到一千萬兩。
但現在的鄭芝龍,距離上面說的鼎盛還有很遠,手上的勢力和銀子也遠沒有明朝后期的多。
原因。
崇禎沒讓熊文燦去招降,他現在也沒披上官衣更不是一家獨大。
他的老對手劉香還活著,李魁奇、楊六、楊七、鐘斌、褚彩老等一眾海盜也都還在。
這樣一個還沒翻起太大水花的小爬蟲,正是捏他的最好時刻。
他很懂日本,如果把他和沈星放在一塊的去干日本的話...
而且那些人現在是海盜,整頓一下就能成為大明戰力強悍的海軍。
軍紀差怎么了,滅本子要軍紀干什么。
...
鄭芝龍的眉頭皺的很緊。
大明內部的變化太大也太快了,快到他根本就要來不及去反應的地步。
他喜歡熊文燦這樣既無能又夠貪的福建巡撫。
但現在的福建說了算的是蕭云舉,說實話,鄭芝龍都沒聽過這個人。
打聽一番才知道這個人出自廣西,原本只是遼東大營一個并不出名的人物,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
被皇帝先是放進湖廣,隨后取代俞咨皋成為福建總兵。
他也喜歡俞咨皋,那個貨誰也打不過更不敢打,慫的一逼很好捏。
他不太喜歡兩廣,尤其那個兩廣總督王尊德又臭又硬,再加之廣東巡撫陳邦瞻和廣東總兵何汝濱很他媽煩人。
手里兵力不多裝備更差還得不到朝廷資助,但天天剿匪見面就打。
正常人是不是打不過就瞇著對不對?
但廣東這幾個貨偏不,打不過也打,媽的,十幾個人就敢拎著刀追砍上百人。
而且廣東人最他媽煩人一點就是,一個村子基本上都是一個姓氏的,供奉的是一個祖宗。
好家伙,一個被整死了其他人嗷嗷叫著又他媽出來了。
嘰里咕嚕的也聽不懂說的是啥,那朝廷根本就不給他們軍餉錢糧,自帶干糧也要出來剿匪。
膈應死個人,沒完沒了。
本就煩死人,現在據說又來個叫盧象昇的。
一路剿滅山匪得到大筆錢糧,全在戶部和兵部隨行官員的主持下分發地方府衙。
這下好了,本來窮的尿血的廣東兵這回有錢有糧。
據說當天得到錢糧直接一哄而散,十日之后歸來拎回上千顆人頭。
朝廷不給任何幫助,廣東人想剿匪也是無能為力。
如今有了錢糧根本沒有任何命令,自己就自發的去把周邊盤踞的山匪掃了個干凈。
如果一地一縣如此也無所**謂,可他媽整個廣東現在都這逼樣。
朝廷很多年一直在向廣東索取從未回血,可當這些奏報送到京城之后,那位高坐龍椅的皇帝毫不吝嗇的一通夸獎。
隨后軍械、火器、盔甲、軍餉、軍糧全來了。
皇帝沒說廣東有問題,更沒提廣東官員豢養匪盜走私謀利。
一個字都沒提。
這是給朕戰之能勝廣東軍卒的獎賞,剿滅匪患維護治安的獎賞。
而工部來人做了示范,在廣東沿海漁民破爛棚子聚集的地方,修了一段五里長的水泥路。
看不懂。
你說晾曬昆布(海帶)也不夠,改善交通又只有五里長也沒解決實際問題。
可隨后鄭芝龍明白了。
這哪是修路的示范,這是在告訴廣東人這玩意能修建炮臺啊。
有炮臺就能夠到海上,有火炮海盜船還能安全靠岸嗎?
試驗了。
那修筑的炮臺兩里之外用火炮轟,只是砸出一個大坑根本毀不掉。
這就變成了你也可以用船上的火炮轟我,但你打不倒也毀不掉。
但我能一直轟你,只要你的木船能和我的炮臺一樣堅固的話。
示范,不是示范怎么修炮臺。
不,準確說那玩意長的形狀應該叫炮樓。
而是告訴廣東人這叫水泥的玩意很便宜,便宜到沿著海岸百丈就能修一個的地步。
朕修炮樓,你們自己想辦法讓海盜船一直在海上飄著永遠不能靠岸。
浮浮沉沉往事浮上來,回憶回來你已不在。
不靠岸就沒有糧食補給,淡水,蔬菜再加在海上時間長了就得靠岸快活一把,來舒緩緊繃煩躁的心情。
所以鄭芝龍更明白,那五里長的水泥路不止是給廣東百姓看的。
更是給他看的。
蕭云舉用腳踢了踢那段水泥路,抬眼看向無盡海面。
“這是陛下給他的機會,若是能看懂知進退就能入京面圣。”
伸手握住腰間刀柄。
“若是看不懂,他連登岸的機會都沒有。”
說完對著水泥路一咧嘴。
“這玩意咋這么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