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走了,但留下的朝臣卻心思各不相同。
黃立極等人急匆匆離去,從今日早朝來看陛下對他們極為不滿。
而兵部也徹底從他們的陣營被剝離。
所以他們現(xiàn)在要趕緊去面見魏廠公,商量未來的對策。
而錢謙益為首的東林黨人卻心情極為舒暢,因為從陛下今日所行來看對閹黨動手乃為必然。
當他們走出皇宮之時,侯國興通敵叛國被抄家,以及客氏被貶浣衣局的消息也是隨即傳來。
錢謙益聽聞哈哈大笑。
見眾人不解隨即再次開口:“諸位可知陛下為何不借機發(fā)難,真的搜查內(nèi)閣一舉除掉魏閹?”
瞿式耜接口:“陛下初次臨朝,若是此時便對魏忠賢發(fā)難很有可能惹得狗急跳墻,慢慢將其黨羽鏟除最為穩(wěn)妥。”
這話也讓其他人紛紛點頭。
但錢謙益卻緩緩搖頭:“非也!”
“田爾耕辭官錦衣衛(wèi)被陛下所掌,逼迫崔呈秀請辭又掌五城兵馬司,隨即再剝離二十一衛(wèi)那魏閹可還有狗急跳墻的籌碼?”
說著呵呵一笑:“諸公尚憶嚴嵩之死乎?”
見眾人一臉恍然再次開口:“若循朝臣之議而誅,罪責終歸于上,陛下此舉意在維護先帝顏面啊。”
“諸位再想,為何陛下沒有處死客氏,又未將其趕出皇宮而是貶至浣衣局?”
瞿式耜此時猛然接口:“這是陛下為那魏閹所備赴死之道!”
眾人聞言皆悟。
當初嚴嵩的權勢不弱魏忠賢多少,哪怕最后被下獄嚴嵩依舊怡然自得。
因為他根本就不怕朝臣給他準備的罪名,那些罪名如果坐實最后都會落在嘉靖身上。
皇帝不能有污點,所以這樣的罪名皇帝就會替嚴嵩駁回。
而最后嚴嵩被處死,給安的是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至于殘害忠良這些一個字沒有提及。
如今天啟尸骨未寒,若是把魏忠賢的罪名坐實最后壞的是天啟的名聲。
所以客氏未死只是貶到浣衣局,隨時都可以處死魏忠賢。
“諸位,準備迎接機山先生入京吧,陛下絕不會讓黃立極擔任內(nèi)閣首輔太久。”
錢龍錫,字稚文,號機山。
此刻在南京任戶部侍郎,此人乃東林黨此時的主心骨,只要他來到京城進入內(nèi)閣。
東林必興。
黃立極等人沒見到魏忠賢,因為此刻的魏忠賢正拿著抄家侯國興的賬簿,在崇禎面前邀功。
“皇爺神機妙算,一共從侯國興府邸抄出現(xiàn)銀一百萬兩,其余家資折算成銀子也有五十五萬兩,此刻已全部交由內(nèi)帑典收。”
你看,這就是魏忠賢。
崇禎很滿意,因為在老魏送來銀子之前,他的內(nèi)帑只有四萬八千兩銀子。
后世野史說天啟留了多少多少銀子,也有的說嘉靖設了一個密庫又有多少多少銀子。
如果自己不是崇禎,這事他就真信了。
內(nèi)帑只有四萬多兩,大明國庫的存銀也只有不到三十萬兩,窮的那叫個一比**糟。
而且這存銀還不是真正存下來的錢,而是給軍餉不夠,給天啟修皇陵也不夠,不知道怎么辦才留下來的。
“干的不錯。”
真的很不錯,侯國興的家產(chǎn)滿打滿算也就三四十萬兩,換句話說老魏這次補了最少一百一十萬兩出來。
近乎拿出了將近一半的家底。
史書記載魏忠賢貪得銀兩家產(chǎn)數(shù)百萬,但這是把所有東西加在一塊的價值。
包括田產(chǎn)房產(chǎn)店鋪之類,現(xiàn)銀一百一十萬沒把他掏空也差不多少了。
“你這把老骨頭就別總撅在那了,坐下說話。”
此刻崇禎并沒有回到乾清宮,而是在一處涼亭里坐下喝茶。
“奴婢遵旨。”
魏忠賢興高采烈的半個屁股坐在石凳上,這是皇爺給他的賞賜,也代表皇爺對他這次差事很滿意。
“早朝的事聽說了?”
魏忠賢先是點頭隨后驚醒猛然搖頭,皇爺昨夜剛剛清理皇宮,你在外抄家卻知道早朝上發(fā)生的事代表什么?
“國以民為本,但卻以兵為屏,兵部不能交給崔呈秀。”
魏忠賢欠身:“奴婢明白,奴婢也知道孫承宗才是掌兵的最佳人選。”
說著,這老東西臉上出現(xiàn)了濃濃的委屈之色:“但奴婢就是氣不過他。”
“當初先帝命其經(jīng)略薊遼修筑關寧防線,老奴鼎力支持,邊穩(wěn)則國泰的道理老奴還是懂得的,但老奴命人將大批錢財物資送去前線時,彼以數(shù)日前茶沫予吾輩飲之,且白眼上翻,不屑一顧,更令吾輩與雜役同食。”
大白話就是,魏忠賢屁顛屁顛把搞來的銀子糧食派人送過去,結(jié)果孫承宗把泡了好幾天,一點味道都沒有的茶葉沫子給這些人端上去了。
別說道謝就是聽他們說話的興趣都沒有,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臨了舟車勞頓連口熱的都沒有不提,還把這些人打發(fā)到雜役那堆里去喝粥了。
簡單一句話就是,孫承宗都沒把他們當人。
此刻的魏忠賢跟個倉鼠一樣鼓著腮幫子,歪著腦袋一臉委屈:“老奴就是氣他不過!”
崇禎也是有些無語,因為這事孫承宗真能干得出來。
武將本就瞧不起太監(jiān),而魏忠賢派過去的太監(jiān)除了運送物資還有監(jiān)軍的職責。
堂堂孫承宗又怎么會給這些監(jiān)軍太監(jiān)好臉色?
但事實上,他能那么快修筑關寧防線又整軍十余萬,真的要感謝魏忠賢。
沒有魏忠賢提供的大量銀錢物資,關寧防線不可能那么修筑的那么快。
魏忠賢崇拜軍人,尤其是如孫承宗那種走路帶風的純粹軍人,但奈何孫承宗一點好臉色都不給他。
一個太監(jiān)最在意的是什么?
面子。
熱臉貼了冷屁股,魏廠公也讓孫承宗付出了代價。
這種事就很扯,但卻真實存在。
“那朕找個機會也給他喝你剩下的茶葉沫子,給你出了這口氣。”
聽到這話,已經(jīng)年近六十的魏忠賢喜笑顏開就要跪地謝恩。
崇禎擺擺手:“曹變蛟到哪了?”
魏忠賢聞言躬身:“已經(jīng)出發(fā),按照時間推算三日后即可到達張家口。”
崇禎聞言微微瞇了瞇眼。
抄了這八大晉商,眼下所需銀子的缺口應該就能補上了。
也該讓徐光啟和孫元化進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