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翟樾,就像是伏擊型獵手。
先是縱容著獵物掙扎逃跑,又通過捕獵本能逗弄獵物使其體力耗盡,然后精準的一擊致命。
其實獵物一直都在他的可視范圍內。
姜以橙慌得要命。
她最開始確實想逃。
可在最后一刻她又心軟了。
她意識到。
那間密室其實不是為她打造的,而是為“他們”打造的。
被這間密室困住的不僅僅是她,也困住了翟樾。
如果她丟下翟樾自己逃出那間密室。
那翟樾將會被困在那密不透風永不見天日的暗室里,無法逃出生天。
奶奶走得太早,沒來及教會她愛人,就去世了。
在最懵懂的年紀,她只學會了如何摸爬滾打,坑蒙拐騙去把自己養活。
而不懂得怎么去愛人。
所以,她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用錯了方式去愛翟樾。
她愛翟樾嗎?
答案是肯定。
如果不愛,她就不會做出那么多令自己痛苦的決定了。
翟樾的偏執和病態,讓她意識到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處理他們之間的問題。
他愛她。
他給了她很多很多愛。
而同樣的他也需要被愛。
他需要很多很多愛。
所以她會在最后一刻停下腳步。
如果真的要離開,她想牽著他的手離開這里。
“我沒想逃,翟樾。”
她說完這句話,意識到空氣變得特別的安靜。
安靜到像是被靜音了般。
他看著她。
臉上依舊掛著和煦的笑,看似在笑,眼底卻一點笑意都沒有。
“你覺得我會信嗎?”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說的不是謊言。
她連忙抬起手腕,手里還緊緊的捏著那瓶褪黑素。
揮舞到他眼前。
“我給你拿藥了。”
姜以橙慢慢的迎上他的臉。
他那對漂亮的黑瞳里倒映的全是她。
她眼睛有些濕潤,語氣放軟哄他。
“你很多天沒睡好覺了,吃了它一定能睡好的。”
他臉上的笑意淡去。
“我不想睡。”
姜以橙知道。
被透支掉的信任,不會被一兩句夾雜真情的話輕易挽留的。
“不想睡就不睡,但有些話,我想跟你說。”
他身體僵了僵。
姜以橙環住他的腰,把臉輕輕的靠在他的胸膛上,聆聽著他的心跳。
耳朵里傳來他心臟深處最真實的情感。
比平日還快。
姜以橙的心尖也跟著顫抖。
“翟樾,愛我是不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要不停的討好我,要每天對我笑臉相迎,要想方設法逗我開心,要縱容我的壞脾氣,還要被我用世界上最惡毒的語言傷害,最后被我無情地拋棄。”
她輕眨了下眼睛,淚水像是斷了線般無聲的流下來,“翟樾,你會不會很累啊?”
翟樾喉結滾動了下,聲音有些哽咽。
“不累。”
“騙人。”
她情緒變得很消沉,很低落:“你老是說我謊話連篇,其實你自己也愛騙人。愛我是一件很苦很累很不幸的事情,對不對?”
“不對。”
他心臟猛的一顫,深深的將她擁緊,竭力證明,“愛你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我也是,翟樾,認識你我很幸運。”
翟樾微微怔住,沒想到她會突然說這種話。
她從他懷中探起臉,伸出雙手掌住他的臉。
“我說了很多謊話騙你,那是我賴以生存的本能。”
她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
一字一頓。
“唯獨那句我愛你,是真話。”
翟樾神色微愕,身體像是靜止住般,那攥緊的指尖微微發顫。
她的話像是在一束光一樣,照進了他灰霾的角落。
帶來了一點點的光亮。
這種美好不太真實。
讓他更加恐懼。
害怕是回光返照。
他呼吸很輕。
“姐姐,你又在騙我嗎?”
他的目光也變得更加平靜,看著她的小臉,慢慢的撇下睫毛。
“不管你再怎么編那些謊言哄我,我都不會讓你離開的。”
姜以橙怔了下,忽然扯下發帶。
一頭烏黑的長發像瀑布一樣散開,襯得她小臉雪白。
“把手伸出來。”
翟樾沒懂她想干嘛,只是聽話的伸出手。
姜以橙把自己的左手跟他的右手用發帶纏繞在一起,打了個死結。
她仰起臉,笑得甜甜的。
“鎖死,祝我們99。”
翟樾放輕了呼吸。
幾乎不敢置信。
“這是我今年的生日愿望。雖然我生日還沒到,我提前許愿。”
“你不是說,愿望說出來就不準了嗎?”
她甜甜一笑,“可我偏要逆天而行呢。”
翟樾張了張唇,能言善語的他,在這一刻竟然沒能發出聲音。
這個時候,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沒辦法表達他的心情。
他猛地一把將她擁入懷里。
就算她是騙他的,他也甘之如飴。
[姐姐,不需要你逆天而行,因為我許的生日愿望就是我們永不分開。]
-
翟樾擔心姜以橙跑掉,但姜以橙更關心翟樾的身體狀態。
他經常失眠。
半夜當男鬼是常有的事情,睡不著就狠狠的*她,然后精疲力盡,才能勉強睡著。
但這么下去,她會被吸干陽氣。
與其說是擔心他,不如說是為了自己身體著想。
雖然外面天已經亮了,但是姜以橙還是把窗簾全部拉上。
將整個房間弄得烏漆嘛黑的。
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翟樾一直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她身后。
那根打結的發帶,像月老的紅線一樣,緊緊的把他們綁在一起。
也給了他一點點的安全感。
她給他倒了杯水,拿了藥:“你有病就吃藥。”
翟樾搖頭:“不想吃。”
“不吃的話,你怎么睡得著?”
“你哄我睡。”
姜以橙嫌棄的哼了聲,“我又不會哄睡。”
五分鐘后。
姜以橙還是老實的哄翟樾睡覺。
但她沒想到哄睡的辦法,就是翟樾抱住她睡。
周圍陷入一片黑暗中。
姜以橙聽到他的呼吸聲很輕。
許久,她問:“你睡著了嗎?”
翟樾的聲音很快在黑暗中響起。
“沒有。”
她撲哧笑了聲,似乎是意料之內的事情。
“翟樾。”
“嗯?”
她翻了個身,在黑暗中跟他面對面擁抱,感覺他呼吸時噴落在她臉上的氣息很溫熱。
“在機場那次,你是怎么認出我的?”
“在你離開后,我無數次臨摹出你長大后的樣子,而你與我想象中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