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宴席上的女眷看宋檀的眼神都變了。
“宋娘子也太不知羞了。”
“那弓的是像王爺您這般勇猛有力的人才拿得動,妾身府上都是些凡人,萬一磕了碰了豈不糟蹋了好東西。”宋檀說著,轉(zhuǎn)頭看著剛才說她不知羞的那人,瞇了瞇眼睛,滿臉無辜:“這和我知不知羞有什么關(guān)系。”
那人被噎得一時間無話。
她眼眸似水,狡黠一笑,隔著簾子沈修禮好似看到一只靈動的狡詐的狐,不由得輕笑搖頭。
簾子后,景康王余光瞧見沈修禮臉上的淡笑,如同見鬼一般。
若有所思重新打量著院子中一枝獨秀的宋檀,眼底閃過了然,撫著胡須哈哈大笑。
“有趣有趣,本王當(dāng)年說宋家家主不像尋常商賈人家市儈,你身為他的女兒,竟也不像他文雅守禮,既能言善道,又聰明多變,不錯,比你爹強(qiáng)。”
宋檀垂目默默聽著,舌根泛著苦。
景康王爺沉吟片刻,拍板定了主意:“這樣,本王不僅多給你指派幾個精壯的漢子,還讓沈?qū)④娡阋黄穑@滿府能和本王一樣勇猛有力的,除了他,還真找不到第二個。”
“沈?qū)④姡阍覆辉敢馓姹就跖芤惶税 !?/p>
宋檀聽著這話面上不動,耳朵卻不自覺豎了起來。
余光不由自主瞥向竹簾后的影子,心里做好了會被拒絕的準(zhǔn)備。
“王爺開口,末將自然不能推辭。正巧,我也好奇,正北將軍的弓是不是真像傳聞那樣,重達(dá)百斤。”
他竟然答應(yīng)了。
宋檀抿緊的唇放松。
等出了王府,她站在馬車旁靜靜候著。
還沒等來沈修禮,倒是等來一個樣貌清秀的小丫鬟,站在大門隱蔽的位置朝著她招手。
宋檀猶豫了一瞬,抬腿過去。
剛靠近,一個人影從后門跳出來嚇了她一跳。
“今日多謝宋娘子。”
“世子妃,您這是。”
看著面前輕紗覆面的女子,宋檀知道是她不便出府,忙壓低嗓音。
“那發(fā)釵定是宋娘子你的心愛之物,若非萬不得已也不會拿出來示人,到底奪人所好總是不好,所以我定要當(dāng)面和你道聲謝謝才能心安。”
“世子妃何必如此,再好的東西也得配上最合適的人,那釵在我手里是念想,在您頭上是故鄉(xiāng)。希望永生花和世子妃一樣,永遠(yuǎn)絢爛如火。”
寒苒耳垂發(fā)紅:“別叫我世子妃,宋娘子若愿意,可以叫我寒苒,你是我入京后見的第一個在意我本身喜好,而不是為了我這個身份的人,我想和你做朋友,可以嗎?”
宋檀愣了一下,沒想到她特意跑出府就是為了說這個。
心里悶悶的愧疚填滿:“世子妃,妾身和她們沒什么不同,也是為了討好王府,為了自己的私心。”
如果不是為了搶走方氏在意的這個賞賜,她也不會讓這個東西出現(xiàn)在人前。
原以為這話會得罪她,沒想到寒苒不在意擺著手:“不,如果沒考慮我,大可以換上比那個金絲的發(fā)簪更華貴的,不用特意去查我的喜好。”
“我爹爹說了,君子論跡不論心,如果真要從心根上看,這世間沒有君子。”
宋檀沒想到寒苒年紀(jì)輕輕,看著天真無邪卻這么通透,不自覺無奈搖頭。
想起她說的沒有君子,心里不自覺想起沈修禮。
一時間笑出聲。
“世子妃,咱們該回府了,一會王妃找不到您就麻煩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宋檀下次見面,你一定要回答要不要和我做朋友。”
寒苒握了握宋檀的手后便帶著女婢匆匆離開。
宋檀望著她的背影,站了許久,好似看到了前世那個鮮活的生命慢慢凋謝,眼眶發(fā)脹發(fā)紅。
回到馬車旁剛站定,就看到沈修禮帶著八個彪形大漢走近,宋檀平復(fù)好心情主動迎了上去:
“將軍,又見面了。”
沈修禮淡淡頷首,目光落在她眼底的淚痕忽地一頓,轉(zhuǎn)身就要上馬車。
宋檀嚇了一跳:“將軍,您不騎馬?”
她四處打量了一圈,看向他身后,這才發(fā)現(xiàn)他沒牽馬。
沈修禮低頭整理著腕上的褶皺:“我今日搭王爺?shù)鸟R車來的。”
這話的意思就是他沒騎馬,難道,和她同坐一輛馬車。
想起他上次在風(fēng)月樓,口中的男女大防,宋檀眉頭擰成麻團(tuán)。
她不信王府會連一匹馬都不借。
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把車廂讓給沈修禮,她和趕車的車夫擠一擠。
沈修禮已經(jīng)一躍而上上了馬車,挑起車簾見她不動又皺眉催促:“夜里我還要進(jìn)宮一趟。別耽誤時辰。”
“哎。”
宋檀只能老老實實跟著上車。
這馬車過去宋檀也不覺得小,今日加上個沈修禮,不是鞋尖碰著鞋尖,就是膝蓋撞到膝蓋。
看著他毫不客氣大馬金刀的坐姿,宋檀心里嘆氣,努力縮著自己的身子,刻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卻還是在不經(jīng)意間抬頭和他的目光碰撞。
面面相覷,一路無話到底有些尷尬,宋檀清了清嗓子,主動尋了個話題:“將軍怎么會來王府。”
沈修禮輕抬下顎,冷淡開口:“因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