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位者看來,可能那一條街的人,都比不上一個貴人的命。
尤其是五格并不是故意殺人,賠夠錢的前提下,也不一定要賠上性命。
頂多是多受點兒皮肉之苦罷了。
可是這些人連這點苦都不愿意吃,為了弄死林茗珍姐弟,把大清的百姓不當人看。
四爺氣的手都發抖,還有些麻麻的感覺,恨不得把幕后之人找出來,碎尸萬段!
“大清要是被這些人給掌控了,那才真叫完了!”他手里的佛珠快速轉動著,氣的破口大罵。
作為天生的主子,他可以理解那些占據高位的人有點兒私心。
畢竟人嘛,哪有大公無私的呢?
可是為了那點子私心,可以不把大清基業放在眼里,那才是最重的罪!
林茗煙卻不一樣,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她都出生于微末。
她懂最底層老百姓的痛,那些被燒掉的窩棚和家當,可能是那些人像螞蟻一樣慢慢攢出來的。
現在被燒個精光,那是真的天塌下來了!
她心里堵的慌,畢竟她曾經也是這樣會被人隨手碾死的螞蟻。
這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真叫人難受。
“爺,你幫幫他們,他們是無辜的啊,”林茗煙把希望寄托在四爺的身上。
四爺也生氣,但是回頭看她都快哭了,略微思考也能懂她的心理了。
他可以換位思考,但那始終不是他的位置,沒有茶茶來的體會深刻。
他沉吟片刻道:“這事兒還是要茶茶來辦,人手你也熟,吩咐十三娘去辦。”
“不管查出來什么,你想怎么做都行。”
這事兒他不知道背后是誰,但是牽涉到那拉府,明面上他有動作不太好看。
但茶茶不一樣,她跟林家的關系,查一查又怎么了?
到時候怎么說都能圓回來。
更何況,就她這心善的勁兒,不讓她為那些個苦命人做點什么,她心里都不好受。
林茗煙沒想到還能這樣,一時間呆住了,反手指著自己道:“我?我來辦?”
她沒記錯吧?
這是清朝吧?
她是女人吧?
讓她插手這樣的事兒?
“對,茶茶肯定可以辦的很好,”四爺鼓勵道。
都說后宮不得干政,皇阿瑪把娘娘們圈養起來,不準她們擁有任何權利。
甚至連后位都不設,為的就是禁錮女人們。
因為不管從歷史上還是本朝來看,女人厲害起來,男人也要靠邊站。
但是他不一樣,茶茶要是能厲害起來,他巴不得呢。
林茗煙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能忍住這個誘惑。
她接下了這個活兒,就算查不出來什么,能為這些可憐人爭取一點兒權益也是好的。
林茗煙還找好了角度,準備帶人去妙仁堂蹲守,十三娘則是去街上走訪。
鈴蘭有點坐不住,央求她跟著十三娘一起去查。
她的借口很絕:“等奴婢查回來,就能跟您稟報了,保證您身臨其境。”
鈴蘭這小丫頭有點子說書的天賦,一點兒小事都能說的活靈活現的。
林茗煙點頭答應。
雖然她這回也會參與其中,但也局限于妙仁堂內。
去大街上的那部分,自是不好參加的。
妙仁堂外頭,還有不少受傷的人在這排隊看病。
他們沒了家又受了傷,晚上也沒地方去,只能縮在外頭的墻角下囫圇一晚。
第二天至少可以在妙仁堂喝上一碗粥。
林茗煙來的時候,正是發早飯稀粥的時候。
不少人手里端著粥,里頭還有淡黃色的番薯塊兒,看著如同豬食。
這也是她吩咐的,陳米加上番薯煮的,自是不太好吃。
但也是這樣難吃的粥,才能到這些可憐人的手里。
不然,有些人自然搶著來。
她們一行人的裝扮都跟妙仁堂的大夫差不多,半舊的衣裳,頭上還包著布,看起來就是個村姑。
這些人受傷的多,都是被妙仁堂救治過一次,今天來換藥的。
還有些個嚴重的,是來排隊拆線的。
林茗煙看大夫們忙的很,拿過一套剪子,就開始幫忙。
接診的第一個人是個大腿縫了五針的老太太,林茗煙一邊幫她拆線一邊關心:“老人家家里還有什么人嗎?”
“還有我兒子媳婦孫子孫女,”老人家淳樸,問什么就答什么。
林茗煙又看看她邊上的小姑娘道:“這是你孫女嗎?真是好福氣啊?”
小姑娘約莫十三歲,看起來瘦瘦小小的,眼睛卻黑亮黑亮的,看著像個聰慧的。
小小年紀就獨自帶著奶奶過來看診,還搶在了前頭的位置,是個能頂事的。
老太太高興的直點頭:“是啊,孫女孝順啊,我這條命都是孫女救的......”
本來她受了傷,家當又燒了個精光,想著就等死得了,還能省一張吃飯的嘴巴。
更別說家里啥都沒了,哪里有錢看大夫呢?
是孫女率先打聽到了妙仁堂免費給遭了災的人治病。
不僅看病不要錢,還提供兩頓粥。
這下,才算活了下來。
老太太感謝大夫們,一聊話就多了起來。
林茗煙技術不錯,手穩的不行,順順利利的把她的線給拆了。
又仔仔細細的上了藥,這才嘆口氣道:“這也是天災,誰能想到有人喪心病狂的在家里點火呢?”
老太太一聽,就跟著罵:“可不是嘛,這兩個喪良心的,自個兒不想活了,還帶累一條街的街坊鄰居。”
“現在房子家產都燒沒了,官府也不管,我們今年冬天可怎么熬過去啊?!”
現在是夏天,還能在屋檐底下將就將就。
到了秋冬,房子要是沒起起來,那日子可怎么過?
一家老小不餓死,也要凍死街頭的。
林茗煙見從她這里打聽不到什么消息,跟她們說了幾句,又去忙活下一個病人。
其他人也混在這些病人中,旁敲側擊的打聽著。
但是這些人除了抱怨就是唉聲嘆氣,有用的線索并沒有多少。
一上午忙活下來,累得夠嗆卻沒有查到什么。
杜鵑勸:“主子,去里頭休息休息吧,等街上走訪的人回來看看看有什么線索。”
“也只能這樣了,”林茗煙嘆口氣,正準備去里頭休息。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了起來:“大夫,那兩人不是自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