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天天熱了起來,林子里的蟬鳴漸響。
林茗煙二人已經在余莊混熟了,時不時就給王寡婦家送點東西,惹得她感激涕零。
王寡婦是個典型的農村婦女,會感恩但是沒有那么強的原則。
她不是不知道收別人的東西不好,可是收點東西就能有更好的生活,她忍不住不收。
在林茗煙小恩小惠的攻勢之下,王寡婦現在已經跟她天下第一好了。
她也是有點小聰明的人,見林茗煙二人雖然說落魄來村里了,但是一天天啥也不干卻不怕坐吃山空。
便勸道:“林妹子,你們趁著現在手里有點銀子,不然在村里置辦點田地吧。”
“這番薯是個好東西,只要種上了,不用怎么管,到了秋天就能得一家人的口糧了。”
“不然這銀子總有花完的時候,到時候可怎么辦呢?”
林茗煙卻擺擺手:“不用,我們雖然不干活,但是有地方領些吃......”
像是說漏了嘴,她猛的停住了話題,閉上了嘴巴。
王寡婦聽她說有地方領東西,還神神秘秘的,心里跟貓抓似的,恨不得把她嘴巴撬開。
可是她明示暗示幾次,這個對她很好的小娘子,卻閉緊嘴巴什么都不說。
她心里實在急啊,畢竟要是能有地方領米糧,那他們家的日子就真的好過了。
這樣過了幾天,王寡婦日日想方設法的來磨林茗煙。
林茗煙這才裝作不情不愿道:“王大嫂,也就是你人好,我才跟你說的啊,但是你可千萬不能再告訴別人的。”
王寡婦立刻賭咒發誓:“好妹子,你大嫂這輩子就是嘴巴最緊了,什么秘密進了我的耳朵都不會從我嘴里吐露出來。”
“你也看見了,我一個女人帶四個娃不容易,求給我指條路吧。”
林茗煙這才神神秘秘的告訴她,后山上有位大善人,總是施米施糧的做善事。
他們夫妻就是聽說了這事,這才搬到了余莊來住的,不然他們可不會住到村子里來。
“......大善人可好了,不止米糧管夠,還時不時有肉蛋發,可比自己種地好多了,”林茗煙壓低了聲音道。
王寡婦懵了:“那......那就白給啊?”
她不能理解這事,天上哪里有掉餡餅的好事?
要是她,就算白給東邊余老二家一個番薯,都要心痛半天的。
怎么會有人吃飽了撐的,給不認識的人發米發糧啊,更別說還有肉蛋了。
“騙你做什么?一分錢都不收我們的!”林茗煙還扯了扯身上的衣裳,“你看這布料,是不是很軟和?都是大善人給的!”
王寡婦伸手摸了摸她身上的布料,那柔軟的觸感是她從來沒有觸摸過的。
就連她成親那天的嫁衣,都沒有這個料子好。
真......白送啊?
“那......那要怎么才能去呢?”王寡婦腦子還木著,嘴巴已經迫不及待的問出來了。
林茗煙知道她上鉤了,這才慢悠悠道:“其實也不用干什么,就是這善人喜歡說點書,我們只要坐著聽滿半天就可以了。”
“啊?”王寡婦瞪大了眼睛,又猶豫道:“可是我大字不識,聽不懂可怎么辦?”
她是不是沒有這個福分得米糧了?
林茗煙擺擺手:“沒事,誰知道你聽不聽的懂啊?”
“只要坐那滿半天,就能得一袋糙米呢......”
一頓忽悠之下,王寡婦跟林茗煙說好了。
明天早上她起早打完豬草,就跟著他們一起去后山大善人家聽故事去。
雖然可惜一個上午不能干活,但是她就是一上午一刻不歇的干活,也賺不到一袋子糙米啊。
想起上次林妹子給了糙米,她晚上蒸了一鍋糙米飯,小花吃的香的不得了,她就打定了主意。
這次她自己去后山得了米,再給孩子們燜米飯,讓他們吃頓好的。
四爺在邊上聽她一頓忽悠,就把王寡婦這么個勤勞的人,給忽悠上賊船了。
心說茶茶這三寸不爛之舌,是有點大材小用了呀。
不過這次在這待了這么久,為的就是這一天。
他倒是要看看,漢人是不是有機會,就會反滿人得統治。
王寡婦興奮的一晚上都沒睡著,幾乎是熬了一宿,頂著兩個黑眼圈上山打了豬草回來。
她實在是困得不行,但是她想著自己反正也聽不懂,到時候聽說書的時候就打瞌睡好了。
蘇培盛等人早就在后山上的莊子上準備好了,林茗煙三人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堆人坐在那兒,一點聲音沒有。
這些都是奴才和侍衛喬裝打扮的,為的就是迷惑王寡婦。
王寡婦困得要死,但是看別人一聲不吭,她連個哈欠也不敢打。
等上頭的善人開始說話,她就跟聽催眠曲似的,小雞啄米的點著頭,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四爺都樂了,搗鼓了林茗煙一下:“茶茶,這婦人真的能懂這是什么嗎?”
上頭在說一些大逆不道的話,底下這個人卻在睡大覺。
林茗煙笑道:“一次聽不懂,兩次三次就懂了......”
王寡婦睡了半上午,最后領了一袋糙米回去,幾乎要給林茗煙跪下了。
之后更是沒有任何疑慮,每天就跟著他們去后山聽書。
可是沒過幾天,王寡婦的臉色就不好看了。
這天發的是雞蛋,一個人能發足足二十枚,按理來說她得樂瘋了。
可是她接過雞蛋的時候就心不在焉,甚至差點失手把雞蛋全部掉到地上。
這在原來是不可能發生的,她把雞蛋看的比眼珠子還要珍貴。
四爺跟林茗煙對視一眼,知道她是發現了端倪。
實在是白蓮教和紅花會也是大名鼎鼎的,朝廷對此也是嚴防死守,一經發現都是絕不姑息的。
王寡婦回到家,雞蛋都顧不上收拾,只是隨便放在了桌子上。
她環視四周,這段時間領回來的米、面、衣料還有這次的雞蛋,幾乎把家里堆的滿滿當當。
她心里亂糟糟的,坐立不安。
當天夜里,王寡婦趁著夜黑風高,悄悄的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