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湖這邊其實是皇家園林,而且為了避康熙爺的名諱,改名為元武湖,一般不對外開放。
王家能在這里辦賞花宴,其在金陵的地位多高,可見一斑了。
四爺能被他家順手給個帖子,還是因為他假托的身份,是富察家的親戚。
再怎么厲害,王家也是漢人,是漢軍旗,對于富察家的親戚,還是要給兩分面子的。
而且不過一張帖子而已,能跟富察氏示個好也行。
馬車進了園林,林茗煙下車的時候,便有小丫鬟過來引路。
上青下白的衣裳,面容姣好的丫鬟,臉上是三分笑意,落落大方的引著他們往里頭走。
這樣高素質的丫鬟,甚至都能比的上宮里的宮女了。
而林茗煙二人還不是王家重要的客人,就能有這樣的丫鬟來伺候,簡直讓人咋舌。
林茗煙試探道:“姑娘如此人才,可是在家里夫人身邊伺候?”
難道王家人察覺到了他們的身份,專門找人來盯著他們?
小丫鬟大方一笑:“夫人說笑了,我就是府里的三等丫鬟,哪里能跟家里大夫人身邊的姐姐們比。”
“謙虛了~~”林茗煙愣了一下,還是真心實意的夸了兩句。
四爺在邊上聽著,卻覺得這個王家真是富貴過頭了。
一個三等的丫鬟,穿戴都是頂好的,甚至從談吐來看可能都是讀書識字的。
這要多大的財力,才能用得起這樣的奴才。
林茗煙問了一會兒,便開始認真的觀看玄武湖的風景了。
之前都是待在京城,這還是第一次領略江南的婉約之景。
而且雖然這園林并不是王家的,他們只是借用這里開個花宴而已,但布置的卻是金碧輝煌。
這些布置卻都是王家送來的,前前后后據說花了一個多月。
邊上有人就在夸獎了,而伺候他們的小丫鬟,都驕傲的挺起了胸膛,臉上也是自信的笑容。
這個王家,真是算得上潑天富貴了。
到了地方,林茗煙和四爺就要分開了,他去男賓那邊。
林茗煙則坐在夫人這邊聊天,她養尊處優多年,氣質自然貴氣逼人。
雖然現在隱藏身份,穿的衣裳并不是頂級的,卻也遮掩不住她的氣質。
就有當地的夫人跟她搭話,聽說她是從京城來的,眼里的敬重都多了幾分。
吳家娘子說話軟軟糯糯的,非常可愛:“林夫人,你們來這邊,也是做番薯生意嘛?”
她家是福建那邊的,來金陵也是為了做生意。
林茗煙點點頭:“是啊,這邊山多溫度適宜,適合番薯生長。”
“朝廷都已經推了好幾年番薯了,我們便想著這邊生意肯定好做。”
吳娘子附和道:“那你可算是來對地方了,整個江南地區的番薯生意,都握在王家手里。”
“我家那位可是送了不少禮,才能進了今天的賞花宴的。”
林茗煙從中聽出了不尋常,什么叫整個江南地區的番薯生意都在王家手里?
畢竟番薯是給窮人填飽肚子的,價格上面是上不去的,所以一般很少有人會選擇賣掉。
換句話說,番薯就算是加工成粉絲能賺點錢,可是規模不夠大的話,也賺不了太多。
小商人賺點差價就算了,王家怎么會摻和進去呢?
不過她不動聲色,順著吳娘子的話道:“是啊,誰不想賺點呢?”
吳娘子倒沒有因為是同行,就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她想的很開,江南的番薯市場那么大,她家是要拿貨回福建的,而對方是要去京城的,沖突不大。
倒是可以拉近關系,兩人聯手,說不定能吃下更多。
不然被福建的陳家拿貨更多,那對他們吳家也不利不是?
想到這里,她對林茗煙就更親切了,說話間也漏了不少。
林茗煙多少了解到了一點,金陵這邊的農戶,竟然每年秋收的時候,都會把所有的番薯給賣掉!
怎么可能呢?
就算她沒當過農民,也知道農民只要能過得下去,就絕不會賣掉便宜的口糧。
也就是說,金陵這個地方,不知道什么原因,讓老百姓都快要過不下去了!
她裝作天真的問:“吳姐姐,為什么金陵這邊農戶都把番薯全部賣了啊?”
吳娘子把她當妹妹看,差點脫口而出:“還不是被逼的......”
話還沒說完,反應過來,改口道:“哎喲,妹子就別管這么多了,反正你知道王家厲害就行。”
“他們有辦法把這邊的番薯全部收入囊中,我們再用稍高的價格拿下來,雙方都是賺的......”
林茗煙聽著,心里已經咯噔一下了。
王家可以控制江南幾乎所有的番薯,一進一出,中間的差價就賺了個富可敵國了。
那么她推進的番薯,真的成了這些世家大族吸食平民的有力工具了。
有了這樣的猜測,接下來的賞花她是一點心思都沒有了。
只想著快點回去,跟四爺交流一下這個事情。
那邊王家三個夫人、十幾個小姐,什么樣奢靡的排場出來,她都顧不上去看了。
好不容易熬到宴會結束,早上的小丫鬟還送來了禮物。
“林夫人,請您走好,”她又笑著把她送了出去。
林茗煙跟四爺再見面的時候,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出來不虞。
上了馬車,離開了玄武湖,兩人都久久沒有開口。
林茗煙緩過神來,吩咐忍冬打開回禮的匣子,里頭竟然是兩塊蘇繡的帕子,上頭的牡丹花還繡著金線。
這樣奢靡的帕子,竟然是王家給一個普通客人的回禮。
“哼!真是大手筆啊!”四爺那邊也丟出一個盒子,里頭是兩塊上好的徽墨。
林茗煙冷聲道:“這兩樣回禮都值百兩銀子了,今天來參加賞花宴的少說也有五十戶,王家光是回禮這一項就要花費五千兩。”
“更別說今天的布置、酒水、餐食無一不金貴了,這王家真是比皇宮還要奢靡富貴了。”
四爺怒極:“如若不是吸食民脂民膏,誰家能頂得住這樣的鋪張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