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容音說話從來都是慢條斯理的,哪里比得上瓜爾佳氏這個小嘴叭叭的啊。
一來一回她都沒能說得上兩句話,倒是瓜爾佳氏諷刺了個爽。
要不是她的心性好,這會兒哭哭啼啼離開的可就是她了。
好在上課時間到了,瓜爾佳氏也得去夫子面前坐著,這才放過荼毒富察氏的耳朵。
富察容音跟張詩悅算是同桌,張詩悅看她臉紅紅的回來,關心道:“富察妹妹,這是怎么了?”
富察容音從來都是從容淡定的,臉上的表情都不算很多。
能讓她氣成這樣,倒是少見了,可別是碰上什么事兒了。
富察容音也實在是憋不住了,她今天要是不說出來,能把自個兒氣出個好歹來。
聽她說完,張詩悅也無語了,安慰道:“瓜爾佳氏那張嘴,從來就沒說出過什么好話,你就別放在心上了。”
“她想嫁給四阿哥的心,全國子監的人都知道。”
“可人四阿哥不拒絕也不表態,她可不就只能跟著斗雞似的,到處找人干仗嗎?”
就連張詩悅都被瓜爾佳氏嘴過兩句,不過她可不是好脾氣,手撕上去她就閉嘴了。
她傳授經驗道:“下次她再多嘴,就上去扇一巴掌,她就不敢再找你了。”
畢竟真要鬧到夫子那里去,瓜爾佳氏也不敢把爭風吃醋這種事說出來,只能吃這個啞巴虧。
這是個好法子,可是富察容音這個脾氣,真的做不來啊。
瓜爾佳氏也是知道她是好脾氣,才敢這樣鬧到她面前來的。
富察容音搖搖頭道:“她說什么我倒是不在乎,可是那張氏真是扶不起來!”
“她是哪家的?跟你家可有什么關系?”
都是姓張的,還能進國子監,難道?
張詩悅趕緊擺手:“我們家可沒有給女子裹小腳的。”
“這張氏是四阿哥外家的人吧,多的我也不清楚。”
畢竟她們又不是同窗,根本不清楚情況。
富察容音也沒了法子,她倒是愿意幫張氏。
可人家不領情,又跟四阿哥有關系,她可不敢再沾了。
這話只能到這里作罷。
夫子已經來了,可是屋子里好幾個位置都空了,富察容音觀察了一下發現都是女同窗。
她悄聲問:“詩悅,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這么多女子請假?”
張詩悅撇撇嘴道:“你都多久沒注意同窗了,這幾個人都已經請假好幾天了。”
“啊?請假干什么去了?”富察容音還真沒在意這事兒。
畢竟她本來性格就內向,在國子監就張詩悅這么一個好朋友,其他人她都不怎么打交道的。
平常上課也是自顧自的,根本不去管其他人的閑事。
今天這還是第一次關注了一下呢。
張詩悅道:“最近京城里起了裹小腳的風氣,據我打聽,這些人都是請假裹腳去了!”
說到這個她還從桌兜里掏出一份折子:“這事兒我都寫在折子里了,等今天放學我就去遞給皇后娘娘!”
明明皇后娘娘在拼命努力讓女子走出家門,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壞人,要打斷女子的腿,好把她們捆在后院里。
張詩悅從小就崇拜皇后娘,這種事情她看到了,就要去告狀!
富察容音簡直被她的話砸懵了:“遞折子???”
她們只是國子監的學生而已,還能直接給皇后娘娘遞折子嗎?
再說了,裹腳雖然不好,但是那也是自己的選擇,這狀告到皇后娘娘面前有什么用呢?
富察容音忍不住問了出來,張詩悅想說什么,但是夫子的眼刀已經飛了過來,只能默默閉嘴。
雖然心里有千萬豪情,但是現在還在課堂上,她也只能對著夫子低頭。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學,富察容音還惦記著這事兒呢。
張詩悅道:“不管有沒有用,我也要為這些女子發聲啊!”
“說什么自不自愿的,說的好像她們有選擇一樣,誰愿意活生生把自己的腳掰斷呢?!”
平常連被夫子打了兩下戒尺都會疼哭的女子,真的愿意把腳骨掰斷嗎?
富察容音也聽說了裹小腳的風氣,咬了咬嘴唇道:“可是這些女子,不也是為了嫁個好夫婿嗎?”
世人皆捧裹小腳,女子有三寸金蓮,說親都要吃香一些。
所以很多女子真的是自己愿意的,不然父母也不能把她抓起來強行打斷啊。
張詩悅冷哼道:“這個條件也不是女子自己設的啊,憑什么小腳就好嫁?還不是那些個男人害的?”
“那要是有人說男子瘸腿好娶媳婦,他們肯把自己腿打斷嗎?!”
富察容音還是第一次在這個角度看問題。
這世道對女子要求頗多,要她們寬容、溫柔還要美麗,這樣才能獲得一份好姻緣。
但是對男子卻并沒有這些要求,只要家里有錢能給的起聘禮,就能娶到媳婦。
“那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呢?”富察容音不理解。
張詩悅道:“因為他們害怕,他們怕女子站起來之后,發現賺錢也不是很難吧。”
“那他們還有什么理由把她們困在后宅,吸她們一輩子的血呢?”
她雖然是富貴人家出身,可是從小就特立獨行,喜歡跟府外的人打交道。
她接觸過的女人,誰不是在后宅辛苦了一輩子,卻委屈了一輩子?
她們默默地做著所有的事情,生兒育女、操持家務,還要下地耕作。
可是因為沒有收入銀錢,就處處低男人一頭,伺候他們一輩子不說,甚至還要被他們拳打腳踢。
富察容音有些震撼,墻角邊就傳來了一聲喝彩:“說的好!”
張詩悅二人嚇了一跳,轉頭看過去,就見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背著手信步朝她們走來。
她們見是個不認識的男子,倒都警惕起來。
張詩悅站在富察容音面前道:“你是誰?怎么進國子監了?”
這人的年紀不大,她卻不覺得眼熟,想來不是國子監的學生。
這時候出現在國子監,有什么目的?
弘暉是來國子監挑選蹴鞠隊友的,這就被當壞人盤問了,搖搖頭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