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望著案頭攤開的《直隸輿圖》,指尖沿著蜿蜒的運河緩緩滑動,最終停在天津衛的位置上。
又摸出琺瑯嵌寶的懷表看了看道:“火車這時候應該是到了天津衛了!”
窗外的陽光正烈,將案頭銅鎮紙壓著的火車設計圖照得發亮。
“當然到了,”林茗煙側身倚著他的肩膀,指尖順著地圖上的海岸線輕輕點向江南:“若能把鐵軌鋪到揚州,漕運的漕糧便可直抵京城,單程能省二十日功夫。”
“但是南邊丘陵眾多、水網密布,修軌難度不小。”
林茗煙還沒有自負到認為鐵軌能這樣順利修下去,畢竟京津鐵路的修建順利,多少還是占了地處平原的便宜的。
真要是復雜的地形,現在還不知道有沒有修一半呢。
四爺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指尖轉向更遠處,朝鮮半島的輪廓在輿圖上如墨色輕染,“若鐵軌能翻過長白山,不僅能通商,戰時更是奇兵之道。”
“當然了,那以后不管是雅利琪回來,還是我們過去高句麗,可就方便多了。”
她看四爺這么務實的人都開始暢想未來了,忍住笑意提醒道,“這些都需慢慢來,眼下先把津浦線修好......”
“茶茶可知,” 四爺忽然將她攔腰抱起,輿圖與圖紙簌簌落在地上,“爺方才在想,若有一日火車能晝夜不停,載著百姓周游天下,那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他的鼻尖蹭過她的鬢角,聲音低沉如陳年普洱,“高句麗、江南,乃至更遙遠的地方,終有一日都會通上鐵軌,到時候我們哪里都能去得!”
林茗煙仰頭望著他眼中的光,忽然想起前世在博物館見過的蒸汽機車模型。
那時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能親手推動歷史的車輪。
她點點頭肯定的說:“肯定會有這樣的一日!”
遠處傳來隱約的汽笛聲 —— 那是京津線的當日第二趟火車。
汽笛的轟鳴與記憶中的現代社會重疊,恍惚間竟像是兩個時空的回響。
“等鐵軌鋪到廣州,” 她忽然輕聲說,“咱們去看南海的日出,坐蒸汽輪船繞著寶島轉一圈。”
她上輩子沒機會看到寶島回歸,這輩子這是現成的,當然要抓緊去逛一圈了!
四爺低頭看她,鄭重的點點頭:“好,等天下大定,爺陪你去看遍萬里山河。”
說完他自己都笑了,畢竟最近弘暉解放后,他又常住在了養心殿。
要不是林茗煙每天抽時間過來看他,他甚至都沒時間看看她呢。
兩人一對視,四爺就知道林茗煙在想什么,急忙攬著她賠小心。
還特地道:“等弘暉成親生子能頂事了,這些事兒可就丟給他做了!”
“對了,他于張家那小姑娘怎么樣了?”
林茗煙笑笑:“好著呢,這還是第一次看弘暉對一個小姑娘上心。”
“尤其是那張家小姑娘也是個聰慧的,弘暉可沒少在她那里吃癟。”
因為弘暉一開始跟張詩悅接觸的時候用的是假身份,但張詩悅是個聰明的,沒接觸兩次就給揭穿了。
期間自然又是發生了諸多趣事,再加上蹴鞠隊伍的組建和比賽,一天天的相處下來,兩人算是感情越來越好。
四爺和林茗煙對此當然是樂見其成,一來這是弘暉喜歡的姑娘,二來這姑娘出身張家又確實優秀。
尤其是四爺,恨不得把弘暉打包就送給人家,成親生子一氣呵成。
好讓他們把人生大事都給度過去,然后他就可以撂挑子給弘暉了。
可是弘暉這小子也不傻,這樣蜜里調油的好日子他才過了幾天啊,肯定是不愿意失去的。
就拿自己年紀還小說事兒,直說四爺讓女兒生娃要二十歲,但是對媳婦兒就雙標為由,把婚事給往后一推就是兩三年。
這下四爺也沒話說了,他總不能真的對媳婦不如對女兒經心吧?
想到這里,四爺又想起了烏云珠:“烏云珠也有五個月身孕了,太醫請平安脈怎么說?”
他千叮嚀萬囑咐,叫烏云珠不要太早要孩子,對母體身體不好。
可是這孩子跟耳旁風一樣,新婚才幾天啊,這就懷上了。
那拉星輝走了沒多久就查出來懷孕了,到現在也快半年了。
林茗煙搖搖頭道:“烏云珠倒是能吃能喝的,就是......”
“就是什么?”四爺心里咯噔一下。
林茗煙這才把太醫的話復述了一遍:“說是補的有點過,烏云珠又是個喜靜的性子,輕易不肯多動。”
“這孩子就有點大,要是控制的不好,到時候生產恐怕要艱難一些......”
四爺一聽這話,頭毛都快炸了:“這個耿氏,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再說了,公主府那么多的嬤嬤,難道都是擺設嗎?!”
“敢不顧公主的身子,把孩子補的這么大,耿氏等人是不想活了嗎?!”
四爺越說越氣,袍袖一甩,掃了落案頭的茶盞。
林茗煙忙接過他的手檢查是否受傷,用帕子輕輕按著他指尖因用力而凸起的青筋:
“耿氏一早就愛縱著烏云珠,要她攔著不給她吃喝的確有些困難。”
她頓了頓,目光投向窗外簌簌飄落的雪花,“何況她自己沒有生養過,怕是不知道其中的兇險。”
“不管她有什么理由,也不能拿烏云珠的身子開玩笑!”
四爺抓起案頭的朱砂筆,在宣紙上重重寫下“控制飲食” 四字。叫來蘇培盛:“傳旨下去,命太醫院派專人去公主府伺候,若飲食再出什么差錯,耿氏和太醫都要擔責!”
林茗煙心想這太醫還真不是人干的,動不動就要擔責,這日子真難過啊。
不過事關孩子,她當然也不會在四爺跟前抖機靈。
再說了,女子生產本就艱難,只希望烏云珠能平平安安吧。
她伸手替他理了理歪斜的袖口,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前兒個烏云珠差人送來信,說那拉星德在毛城整日泡在煤礦里,連封信都顧不上寫。”
“您之前說準許那拉星德每年回來一個月,她想著年節將至,想讓星德回京城待些日子。”
“您看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