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儀……”趙葭眼神上下掃視,見她身上沒有傷,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鎮(zhèn)國公,家大業(yè)大,還缺照顧的婆子?”
夫君下了早朝就命她去邀妙儀,結(jié)果去了沈府一打聽,人居然不在。
這個鎮(zhèn)國公得了幾分陛下的信任尾巴都翹上天了。
這種丟人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趙葭非得收回昨日說的話,沈決明這個狗東西真不是人。
“本郡主特意找了陛下賜鎮(zhèn)國公十位美嬌娘,如此一來應(yīng)該更不缺人照顧?!?/p>
這種事情顧忌妙儀的顏面她沒明說,不過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若是再不知好歹。
可就別怪她不留情面。
趙葭扶著京妙儀上了馬車。
“妙儀,我這就帶你進宮面圣,你放心有我在他鎮(zhèn)國公絕不敢囂張?!?/p>
京妙儀微微紅著眼眸,轉(zhuǎn)而撲進趙葭的懷里,肩膀抽噎著,“趙姐姐,謝謝?!?/p>
“妙儀,沒事的,夫君視你為親妹妹,那我便是你的親嫂嫂。
日后你遇到事情,就來找我,我定然會為你主持公道?!?/p>
趙葭心性單純,為人仗義,見妙儀哭的如此傷心,眼里心里那叫一個心疼。
當初夫君說的時候,她都沒有上心,原來那時候妙儀就在向她求救。
都怪她什么都沒聽出來。
風微微吹開馬車的簾子,京妙儀不動聲色地抬手,帶著屬于她蘭花香的帕子落了出去。
隨風落在男人的臉上,熟悉的味道,尚未離開的沈決明揭開帕子,看著繡帕上的沈郎二字。
他的眼一下子就紅了。
這是妙儀的。
她現(xiàn)在一定很痛苦,覺得是他背叛了他,她在鎮(zhèn)國公府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該死的阮氏豎子,奪妻之仇不共戴天。
那根斷裂的毛筆死死地捏在掌心,眼神冷冽,此刻的他沒有半分儒雅。
妙儀,不是我負你,是阮氏太過囂張,他這么做全都是為了保全他們二人。
他發(fā)誓遲早有一天定然會把阮氏豎子踩在腳下。
如此羞辱他,讓他成為天下人的笑柄,讓他和愛人離別。
這些一切的一切他都不會善罷甘休。
他忽地咳出血沫,踉蹌地跪倒在地。
“大人……”
京妙儀不動聲色地看著吐血的沈決明,收回眼神。
沈決明這才只是開始,你所渴望的一切,我都會全部拿回來。
你欠我父親的,要你拿命償還。
長生殿。
“什么叫做不讓我進去?”趙葭雙手叉腰瞪得李德全心里直發(fā)毛,趙葭郡主簡直就是個魔丸。
這個眼神他太熟悉了,從小到大趙葭郡主帶著陛下上樹掏蛋,下河摸魚。
最要命的是那年帶著陛下去把全宮里的太監(jiān)“寶貝”全都偷了。
然后全都打亂重組,到現(xiàn)在他都不知道他的寶貝是不是他的寶貝。
李德全真真是害怕見到趙葭郡主。
“陛下說了,嚴大人那是一刻都離不開郡主你,若是晚些回去了,嚴大人會擔心的?!?/p>
“李內(nèi)侍,你告訴我回去這么早,我倆干什么!”
“那自然可以干夫妻之間的事情?!?/p>
“夫妻之間的事情,衣服一脫,蓋著被子純聊天是嗎?”趙葭聲音一震,殿外梁上的灰都要落下。
不提這茬她全都要忘了的。
李德全內(nèi)心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他這個死嘴,忍不住抽上幾巴掌。
說什么不好說這個。
“我倒是要問問咱們這英明神武的陛下,他是恐女,不近女色,怎么文武百官都要和他一樣做個和尚不成?!?/p>
眼看著趙葭郡主就要沖進去。
這李德全心一狠。
奴才的陛下小祖宗,奴才盡忠了。
“郡主,看嚴大人。”李德全聲東擊西撐著趙葭郡主走神,連忙讓兩個身強力壯的金吾衛(wèi)壓著趙葭郡主趕緊出宮。
“好你個月奴,你給我等著——”
李德全連忙掏出菩薩吊墜,口里振振有詞,“菩薩在上,保佑奴才狗命?!?/p>
京妙儀進去的時候,天子正坐龍椅上批閱奏章,神情嚴肅,眉宇里帶著帝王的威壓。
“青州京妙儀見過陛下?!彼蛳聲r,龍椅上的人抬了抬手,“研墨。”
她微微一愣,不解地開始研墨。
天子正襟危坐,案頭堆疊成山的奏折上朱砂未干。
奏章上每個批語都不是敷衍了事,帶著帝王的深思熟慮。
這樣的帝王和昨日下如此荒唐兒戲詔書的人會是同一個。
想來也的確十分割裂,讓人猜不透。
批閱了兩摞奏折有些疲累,麟徽帝閉上眼睛靜謐。
骨節(jié)分明的手握住她手指,嚇得她想要收回,卻被緊緊拽住動彈不得。
他指尖的武扳指摩擦著她的掌心,讓她不由地想起萬佛寺。
天子曾頑劣地用這個扳指割開她的肚兜帶子。
武扳指不似文扳指光滑圓潤,每一次的游走觸摸都惹得人忍不住輕顫。
她閉上眼,側(cè)過頭。
“陛下……”
麟徽帝置若罔聞,身為一個勵精圖治,要再創(chuàng)萬國來朝盛景的有志天子,太累了。
每天面對數(shù)不清的國家大事也就算了,還要處理那些蠢蛋,實在是太耗心神。
身為天子那就是天下人的苦力。
既然如此,他討要點賞賜不為過吧。
朕只允許朕做三個時辰的昏君。
他睜眼,突然將她拉入懷里,指尖劃過敏感的耳垂,她嚇得想要起身。
“陛下……”
帝王禁錮著讓她動彈不得。
京妙儀能感覺到帝王亂了的呼吸,那棱角分明的臉龐帶著興奮,眼神里是勢在必得的沖動。
她故意在他懷中輕輕掙扎:“陛下,這樣于禮不合......”
“京妙儀,你承了朕的恩寵,便是朕的人。”麟徽帝低笑一聲,指尖揉捏著她的耳垂。
惹得她身子微微輕顫,一雙杏眸瞬間染上紅暈,微微帶著淚珠。
“陛下,我,萬佛寺只是意外,我是……”
武扳指硌得生疼。
“你、沈愛卿的一紙休書,你已經(jīng)不再是沈家人。
對于外人而言,你不過是沈家的下堂婦。”
帝王毫不掩飾地戳破她的難堪。
她微微垂下眼眸,那雙充滿生機的眼眸忽地死寂。
好似被抽走了靈魂。
就這么喜歡沈決明,一個如此上不了臺面的人。
站在她面前的可是大乾的天子,萬人敬仰,想要爬他龍榻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
朕居然比不過賣妻求榮的小人?
“京妙儀,你好大的膽子?!摈牖盏蹌优?。
“陛下,我……”
“朕在這,你居然敢想他人?!?/p>
“陛下何故如此?!彼?,杏眸含淚,好似在哭訴,她什么也沒做,不過是想著自己的前夫。
好好好。
“京妙儀,你還真是……”他都有些被氣笑了,“朕今日偏偏要讓你知道,在朕面前想著別的男人是什么下場?!?/p>
“妾沒有想別人?!彼粗牖盏?,眼里透出一股執(zhí)拗勁兒來,“而且妾如今只是京家人,想誰都是合乎情理的?!?/p>
“你……”麟徽帝覺得眼前嬌弱得像朵花的人,說起話來和她那個老頑固爹一樣能氣死個人。
“沒想任何人,朕呢?”
京妙儀抿著唇,眼眶濕潤,就算被抱在他懷里,她身子都僵硬得像塊石頭不肯屈服。
“妾身只是和陛下有過情緣,如今就算是和離,妾身和陛下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妾身就算想也只會想……”
“啊——”帝王一咋呼,直接打斷她后面的話。
朕頭疼、心疼、耳朵疼,朕不想聽、不想聽。
朕是帝王,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想要就必須得到。
朕今日偏偏要做那暴君,強人所難。
帝王不由分說將她抱起轉(zhuǎn)身走進內(nèi)室,將她丟在床榻上。
“陛下,您這樣、妾、妾害怕?”京妙儀的肩膀微微聳動,腦袋低垂,幾縷發(fā)絲散落在側(cè)臉。
世家女子那偽裝之下的得體端莊悄然被嬌媚所取代。
她緊咬著唇,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眼角掛著的淚珠,仿佛隨時都會滾落下來,讓帝王那原本還決絕的心瞬間軟了下來。
唉,他果然是黎民百姓的好皇帝,大乾不可多得的明君。
父皇啊,你何至于把朕教得如此優(yōu)秀,朕要是有父皇你一半的不要臉,早就得手了。
他還是太有道德感了。
他俯身吻掉那即將落掉的淚,將人抱進懷里,感受著那柔軟身子的微微顫抖,鼻尖拂過淡淡的蘭花香。
“京妙儀,你喜歡蘭花?”
帝王將腦袋搭在她的脖頸處,連續(xù)多日的處理急報,他腦袋炸疼。
蘭花?
京妙儀眸色暗了暗,“嗯,從前在青州,瀟湘園內(nèi)都是沈郎為我尋來的白玉香蘭。”
她脫口而出,瞬間感受到環(huán)住她腰身的手力道再加重。
麟徽帝被氣笑了,他舔了舔腮側(cè),心里那股無名之火此刻又燒起來。
“京妙儀,你開口還真是能氣死人?!?/p>
“妾、沒有?!彼瓜马?,指尖揉捏著。
好像受了委屈的小狗。
朕都沒委屈,她還委屈上了。
朕怕她因為覺得對不起沈決明而銷香玉隕、讓人拿了她的和離書。
她說她害怕,朕就生生忍了下來。
天底下哪有帝王做成他這個樣子,哪有被寵幸的女子做成她這樣的。
就這她還難過。
若換作旁人估計做夢都要笑出聲了。
這女人簡直不要太貪心了。
可她本就是恪守禮法的弱女子,先是陰差陽錯被送上朕的龍榻,又被丈夫送給義父鎮(zhèn)國公,接著又被丈夫休了。
這一連串的打擊,她可不就是感到不安。
罷了,罷了,誰讓他是愛護黎明百姓的君王,她也是朕的子民。
“朕知道了?!?/p>
“嗯?”京妙儀顯然有些跟不上帝王的腦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