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妙儀看穿他眼底的虛偽,從端起這碗茶時她就已經(jīng)察覺到這茶中下毒了。
她師從神醫(yī)華元化,醫(yī)毒不分家,這毒她上輩子嘗過,穿腸爛肚,叫人生不如死,她想想她撐了多久。
一刻鐘有嗎?
她不記得了,只覺得身體五臟六腑都在滲血,她的嘴里喊不出一個字。
沈決明,你還真是迫不及待啊,你想殺我?給自己鋪路,她又怎么可能會讓他如愿。
她臉上的神情不變,將手中的茶放下,“沈郎。”
她略帶哭腔地開口,“有人要殺我。”
沈決明神色微頓,黑黝黝的眼珠在眼眶里轉(zhuǎn)動,他身上這件典雅的衣袍都無法掩飾他的小人氣息。
“誰,妙儀,你說誰要殺你,你告訴為夫,為夫定然為你討個公道。”
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大義凜然地開口。
眼神真摯語氣急迫,好似真的要為她做主。
“是、是長公主。”京妙儀猛地甩開她的手,掩面哭泣,“沈郎你可是有事瞞著我?”
她那漂亮的雙眸眼尾泛紅,染上一層薄霧水晶。
她肩膀一聳一聳,哭得不能自已。
沈決明看著心都要碎了,他只覺得的自己為何如此的無能,連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
他上前想要將京妙儀摟進懷里,卻被她輕易躲開。
“沈郎,你我患難夫妻,當年全天下的人都拋棄了我,只有沈郎冒天下之大不韙娶了我。
故而妙儀心中一直感激,可沈郎若你心中另有他人,我絕不會有所阻攔,定當自請離開。
沈郎你既然已經(jīng)是長公主的入幕之賓,為何不肯于我說實話。
我斷然不是那撒潑打滾之人啊。”
京妙儀哭得悲切,就好似天大的委屈,她柔軟得像一只被人拋棄的小獸。
任誰看了都會心疼。
更何況這是他沈決明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沈決明跪在她的面前,雙手環(huán)住她的腰,哭得悲切,“妙儀,不是這的樣,是她,是長公主這個不要臉的老女人,她看上我,若我不從,她就會派人殺你。
妙儀你知道的,我丟棄讀書人的骨氣,做個爛人,怎么樣都可以,但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被害死。
我不得不成為她的入幕之賓,每一次碰她,我只有把她想象成你才能繼續(xù)的下去。
我每次都覺得無比惡心,還要虛與委蛇。
妙儀你知道的我出生微寒,祖上一輩子都是佃農(nóng),當年若不是夫子覺得我是個可造之材,也不會讓我讀書,我也不會有機會走到今天。
我不甘心,可也無能為力。我斗不過長公主,像她那樣的人,想要殺死誰都易如反掌。
我為了你的安全,我不得不這么做。
妙儀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嗎?”他死死地抓住京妙儀的手,眼含熱淚,“妙儀,你不要怪我,你知道的我是愛你的。
你的族人害怕禍臨其身,拋棄你,你的師兄們,為了自己的前途,對你的求助無動于衷。
就連有過婚約青梅竹馬的崔相也另尋高枝,不要你。
只有我,從始至終只有我是全心全意地愛著你。
妙儀你知道的,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瞧瞧,這哪里是讀書的材料,明顯那就是南曲班子的頭牌啊,說得比唱得好聽。
演的那叫一個入木三分。
說得連自己都信了吧。
沈決明,你還真是個人才。
京妙儀端起那碗茶,“沈郎,你為何不同我早日說出你的苦楚。”
她一手扶起沈決明一手將茶遞上前,“沈郎,喝茶。”
她將茶塞進他手里,深情款款地看著他,從袖子里拿出手帕作勢要關心地為他擦眼淚。
沈決明看著手里的這碗毒藥,他壓根還沒反應過來,這藥怎么就到他手里來了。
他潛藏在眼底深處的陰狠翻涌而出,京妙儀她是察覺到這是毒茶?故意在這里和他裝模作樣。
“沈郎,你怎么了?怎么不喝茶?這可是你最喜歡的云頂紅茶,我雖離開沈府,卻一直在玉蘭居里準備著沈郎你喜歡的茶。”
沈決明看著眼神澄澈滿臉愛意的京妙儀搖了搖頭,不可能。
三年前,他可是費盡心思斬斷京妙儀身邊所有人來往就是為了讓她變成一個只乖乖聽他話的人。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我沈決明,她怎么可能會背叛他,她簡直愛慘了他沈決明。
“不是,我不渴。”沈決明推脫著。
京妙儀不動聲色地將一顆藥丸丟進茶杯中。
“沈郎不渴,那便不喝。”她說著轉(zhuǎn)身要將茶杯放下。
可就在沈決明要松一口氣的時候。
京妙儀故意將茶杯打碎。
茶碗掉落在地毯上,瞬間發(fā)出腐蝕的聲音,“滋滋滋”聲。
猶如閻王爺來敲門。
京妙儀震驚地站起身,壓根不給沈決明說話的機會,手帕捂住嘴,一臉不可置信,“沈郎,你要殺我?”
“不、不是。”
沈決明人都麻了,不是說好了無色無味,這個老女人她是在故意陷害他。
“我不知道。”
京妙儀那張美麗的小臉瞬間慘白,癱軟在地,“沈郎,你一定不會害我的對不對。”
沈決明連忙跪在地上,豎起手指,“我沈決明對天發(fā)誓這毒藥絕對不是我的,若我撒謊就叫我五馬分尸,不得好死。”
他話還沒說完,京妙儀嚇得連忙用帕子捂住他的嘴,“沈郎,不要,我信你。”
沈決明心虛地將人摟緊懷里。
京妙儀掩下眸底冷笑,抽噎著開口,將他推開,“一定是長公主。
之前長公主派人來刺殺我,只是恰巧我入宮為五妹妹的畫完作,這才躲過。
但這些刺客卻遇上來找我的鎮(zhèn)國公,這些刺客都被鎮(zhèn)國公殺了。
但是也不知是誰和鎮(zhèn)國公有仇,將尸首全部丟到長公主的府邸。
此事皇帝知道震怒,一定要找到兇手。
長公主這是要保住鎮(zhèn)國公,她一定是知道沈郎今日要來看我。
故意要毒殺我,陷害沈郎。
這樣到時候就算刑部與大理寺的人查出兇手是鎮(zhèn)國公。
長公主也可以說是,沈郎因為記恨鎮(zhèn)國公惦記沈郎的妻子,沈郎蓄意報復。
見報復不成,便殺了我想要同我一起畏罪自殺。
說不定沈郎前腳離開回去,后腳就被長公主的人殺了。”
京妙儀說得有鼻子有眼睛,說到殺字的時候,還像個嬌弱的小白兔忍不住身子發(fā)抖。
她握住沈決明的手,“沈郎,你一定要小心。鎮(zhèn)國公她是公主的人。
他又得陛下信任。說句沈郎不愛聽的話,若鎮(zhèn)國公和沈郎一起出事,長公主會保護誰?”
沈決明眉心狠狠一跳,垂下腦袋,斂下所有表情,衣袖下的手因為太過于憤怒而忍不住顫抖。
好一個過河拆橋的榮郴長公主,你把老子當球耍,老子為你要殺了自己的愛妻。
真以為老子是誰都能踹一腳的球。
“嘶~疼。”京妙儀微微叫出聲。
讓沈決明回過神,他連忙松開手,“妙儀,你說的話我記住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他說著站起身。
榮郴你要老子給你的狗腿子阮熙當墊背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既然陛下下令讓刑部大理寺和金吾衛(wèi)在十天之內(nèi)找到兇手。
身為朝廷命官,他怎么能無動于衷。
老子非要扒下你一層皮不可。
京妙儀冷漠著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看著被他摸過的地方只覺得無比惡心。
“寶珠,替我燒一壺水,我要沐浴。”
“好,小姐。”
屋內(nèi),熱氣掩蓋住大部分的視線,京妙儀一身白色薄紗里衣。
寶珠從后輕輕替她脫下,露出那雪白如玉般美麗的背脊。
寶珠看著小姐那完美無缺的身姿,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誰說只有男人愛美人,女人也愛美人。
小姐,若不是內(nèi)斂低調(diào),定然是那名動天下的絕世美人。
她記得有句詩怎么說來著。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寶珠悄悄退了出去。
京妙儀闔眼,展開掌心,鵝黃色的花瓣,是家鄉(xiāng)的花。
玉瑾蘭,在神都開不了花,也活不了。
這是在警告她嗎?
忽地感受到一股熱浪,她睜眼,對上那雙如蛇蝎般陰寒的眼眸,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握緊掌心。
想起身,又嚇得連忙捂住胸口,白凈的臉蛋因為水汽而平添嬌紅。
她的鎖骨隨呼吸起伏,像朵將開未開的蓮。
“鎮(zhèn)、鎮(zhèn)國公、你不知廉恥。”
阮熙輕笑一聲,并不為所動,“菩薩,禮教是約束讀書人的?我不過是個兵痞。”
寬大的掌心勾住她的脖頸,他的手很大,輕易地覆蓋住她的脖子。
將人毫不費力地撈上前。
“別動。”
他低聲警告。
阮熙將頭貼在她額前,“嗯、退燒了。”
京妙儀微微一愣,抬手推開他,向后退去,拉開兩人的距離。
“轉(zhuǎn)過去。”
阮熙瞧著京妙儀那羞憤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雙手環(huán)臂,挑眉,一步也不退,眼神在她的身上掃視。
“真漂亮。”
“齷蹉!”京妙儀眼尾因為憤怒而平添紅暈,“轉(zhuǎn)過去。”
“菩薩,你這是在命令我?”
阮熙笑得有些張狂,“菩薩,你還真是狂悖。”
他上前一步,“你知不知道,你是沈決明送給我的。
你就是我阮熙的人,我就算是要上你,你也毫無招架之力。”
阮熙就是個兵痞,讀的書還沒個童子多,他哪里講究那些彎彎繞繞。
京妙儀嬌弱的身子發(fā)顫,“你、無恥、無賴。”
“滾開。”她朝著屋外就要喊,“寶”
阮熙不怒反笑,側(cè)身,那柄寒刀在燭火下微微發(fā)出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