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dāng)咣當(dāng)—
1979年,通往西北蘭城的綠皮火車上。
車廂滿員,有的三人位上層層疊疊擠了七八個人。
本就狹窄的通道里橫七豎八放了一堆行李,只留下半米寬的甬道過人。
車廂里空氣不流通,家禽味、汗味雜糅一處,熏得人頭昏腦漲。
謝吟秋兩只麻花辮搭在身前,偏頭靠在硬邦的椅背上,看著外面飛馳而過的荒漠嘆氣。
二十二年前,她胎穿進(jìn)一本名叫《七零重生:嫁給軍官老公被瘋狂寵上天》的年代文中,成了書里的炮灰女配。
女主謝春荷第一世因為不愿意嫁給陸錚昀,毀婚嫁了鎮(zhèn)上的有錢渣男,最后遭遇出軌被家暴致死。
可原主謝吟秋卻在首都讀了大學(xué),遇到男主陳衛(wèi)家,最后幸福一生。
謝春荷重生歸來后,便設(shè)計原主,導(dǎo)致她被謝家人厭惡,最后拿了她的錄取通知書,去首都讀書,嫁給陳衛(wèi)家,成功調(diào)換人生。
原主卻被強(qiáng)行嫁給一個傻子換了彩禮錢,為了給傻子傳宗接代被折磨致死。
胎穿后,謝吟秋知道謝春荷的算計,從小便利用原書劇情攻略家人,順利得到謝家所有人的喜愛,保住了自己的錄取通知書,去首都大學(xué)念書。
她本以為總算靠著自己的努力逆天改命,擺脫了謝春荷,不必再淪為炮灰女配。
哪知道,謝春荷雖然沒能去首都大學(xué)讀書,勾搭陳衛(wèi)家的心思卻沒有就此中斷。
她居然偷偷將謝吟秋的戶口本寄給陸錚昀,還假借謝吟秋的名義給陸錚昀寫了封求婚信。
信中極盡表明她愿意遵照兩家長輩心意,完成娃娃親的約定,和陸錚昀結(jié)為夫妻。
條件是陸錚昀必須每個月寄給她十塊錢作為家用。
那個陸錚昀也不知道是不是腦袋和屁股裝反了,竟然真的答應(yīng)了她的要求,就這么和一個素未謀面,只有娃娃親的女人結(jié)了婚,而且還真得每個月都寄給謝春荷十塊錢。
謝春荷拿著這些錢攢夠了去首都的路費(fèi),卷鋪蓋跑了。
而謝吟秋直到畢業(yè)報名參加國家大西北秘密項目建設(shè)需要提交證件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已經(jīng)結(jié)婚四年了!
謝家人雖然痛斥謝春荷是個天殺的,毀了謝吟秋的一輩子。
可謝、陸兩家的娃娃親是自謝吟秋爺爺那輩就定下的,加上軍婚不好離,謝家人也只能讓謝吟秋先去見見陸錚昀,說不定兩個年輕人能培養(yǎng)出點感情呢?
要是見了面真不喜歡,再說明情況提交申請離婚也不遲。
至于謝春荷拿走的那些錢,他們家就是砸鍋賣鐵也會還上的。
謝吟秋就這樣踏上了西北之旅。
雖然謝家人希望她和陸錚昀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可她內(nèi)里身為一個新時代女性,絕對無法接受包辦婚姻。
所以這次,她去西北軍區(qū)的目標(biāo)只有一個:離婚,必須離婚!
“小楊坪到了!”
列車長拿著只擴(kuò)音喇叭穿過車廂,“有到站的收拾好東西下車了。”
車廂內(nèi)頓時人聲鼎沸。
穿鞋的、站到座椅上拿行李的、著急往車門前擠的,一時之間車廂里亂成一團(tuán)。
謝吟秋坐了十幾個小時,全身都木了,也起身打算下車松松筋骨。
她剛站定,一只肥胖油膩的手突然扣住她的手腕。
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滿是褶子的胖臉貼到她面前大喊:“小賤人,我可算找到你了。”
男人一手捏住她的胳膊,一手抓住她的辮子,扯著她就往車下拽:“老子好吃好喝地供著你,你還要跟野男人私奔,還有沒有王法了?”
男人又高又胖,氣勢又兇,周圍的人都被震懾,下意識退到兩側(cè),原本擁擠不堪的過道竟硬生生讓出條路來。
謝吟秋被扯著辮子,硬往車下拽,她很快明白過來:這是遇到人販子了!
光天化日的就敢這么猖獗,一看就是團(tuán)伙作案。
真要是被他帶走了,哪還能再見天日?
“松開我,不認(rèn)識你。”
謝吟秋忍痛大喊。
男人抬手就是兩巴掌:“賤貨,吃我的喝我的,還敢說不認(rèn)識我?我看你是皮癢,等我回去好好收拾你!”
這年代男人收拾自家女人那是司空見慣。
更別提還是個要和野男人私奔的女人。
周圍人非但沒有幫忙的,甚至還有‘熱心群眾’幫著男人踹了謝吟秋兩腳。
眼看求救無門,謝吟秋躬起身,頭頂狠狠撞向男人腋下。
男人吃痛松手,踉蹌著后退幾步
盡管如此,謝吟秋也被他令人作嘔的體味熏得暈頭轉(zhuǎn)向,扭頭跳下了車。
胖男人罵了句國粹追上前,攔腰夾起謝吟秋便往車站月臺上停著的面包車邊走。
謝吟秋雙腿猛蹬,仰著頭,雙手在空中亂抓,指甲在男人臉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胖男人甩著腦袋躲避,腳下也不自覺跑出個‘Z’字形,左搖右晃地往人群里扎。
就在此時,謝吟秋一眼看到月臺擁擠的人群中,一個男人劍眉星目,身姿提拔,站在人群最后,目光凜冽,器宇軒昂,和騷動的人群形成鮮明對比。
他一手拎著只軍綠色帆布包,另一只手里握著只黃銅懷表,低頭掃了眼便小心揣進(jìn)口袋中。
這年代黃銅懷表少見,可是個貴重物件。
表主人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弄壞它的人。
片刻間,謝吟秋有了主意。
此時,胖男人已經(jīng)夾著她沖散人群,朝男人的方向邊跑邊喊:“讓開,滾遠(yuǎn)點。”
與男人擦肩而過時,謝吟秋眼疾手快抓住了半垂在口袋外的懷表鏈,一把將表扯下來。
當(dāng)—
懷表落地,表殼上摔出條清晰可見的裂痕。
男人眼神一凜,反應(yīng)極快,捉住她的手腕,猛力一拽,將她從胖男人懷中扯下來。
他力道極大,謝吟秋被扯得撞進(jìn)他懷中,鼻尖磕到他皮帶的金屬卡扣上,頓時冒出鼓熱流。
她顧不上疼,順勢拽住男人的胳膊大喊:
“老公,這人販子要拐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