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前女友全是魔女？ 第3章 「提線魔女」

咔噠。

咔噠。

咔噠。

齒輪咬合聲，是這片領(lǐng)域唯一音調(diào)。

這里是世界的夾縫，死者的領(lǐng)域，是魔女的「發(fā)條大教堂」。

穹頂，是無數(shù)咬合轉(zhuǎn)動的黃銅齒輪。

虛空中，造型詭譎的巨大鐘擺勻速擺動，發(fā)出沉悶聲響。

殿堂的中央，那高聳的寶座之上，一位少女，靜坐如雕塑。

她美得近乎失真。

銀白長發(fā)流瀉而下，映襯著層疊的哥特式黑裙。

裙擺上，暗金色的薔薇紋路在昏暗光線中若隱若現(xiàn)。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她都是一尊完美的藝術(shù)品。

只是，她裸露在外的肌膚——脖頸、手腕、腳踝處，都有著精致的球形關(guān)節(jié)接口。

這讓她看起來，更像一尊被賦予了神韻的……人偶。

洛薇雅纖細(xì)的手指，在一具懷表上摩挲。

她不知道自己坐在這里多久了。

自從他離去后，除了日復(fù)一日，徒勞搜尋他可能存在的靈魂痕跡之外。

她的人生，仿佛停滯。

直到今日。

時隔近五百年，她又一次聽見了，只有那家伙才知道的咒語。

“是你嗎？”

沉寂的心臟瞬間攥緊，她難以自抑地站起身來。

洛薇雅藍(lán)灰色的眼眸驟然亮起，視線穿透無數(shù)空間的阻隔，投向咒語的源頭。

魔女，即是概念與法則的化身。

當(dāng)她投下“注視”的瞬間，被觀測的現(xiàn)實，便因她的意志而扭曲。

現(xiàn)實世界天穹之上的那輪明月，在其注視降臨的剎那，形態(tài)劇變，化為象征其權(quán)柄的「齒輪」。

沒有錯。

絕不會錯！

真的……

真的是他！

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洛薇雅只覺鼻尖一酸，沉寂五百年的眼眸，瞬間被氤氳的水汽模糊。

真好呢……

自從你這個狠心的壞蛋離開以后…洛薇雅已經(jīng)，足足五百年，沒有感受過任何情緒的波動了……

曾因極致的痛苦，而被她深埋心底的記憶，此刻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地泛上心頭。

那年，自己剛成年。

領(lǐng)主掀起的戰(zhàn)火，毫無征兆地蔓延到了家鄉(xiāng)。

面對躲在地窖中的自己，敵人選擇放一把火。

他們，很喜歡這樣的屠戮。

父親被燒死了，母親被燒死了，自己...也快被燒死了。

疼痛、絕望、恐懼....

是匆匆趕來的他，擊退了敵人，從燃燒的廢墟里，救下了奄奄一息的自己。

“抱歉，我來晚了...”

少年似乎很愧疚，“但我一定會救下你的。”

救...我？

可是…我已經(jīng)快要被燒成一具焦黑的干尸了啊；雖然沒死，但也和死亡沒什么分別了哦。

少年說：“別怕，我是人偶師。”

人偶師，是什么？

洛薇雅不懂。

她默默看著，看著少年一次又一次作戰(zhàn)，一次又一次被雇傭，用賺取的錢財，換作最好的材料，為自己重新打造了四肢。

“洛薇雅，試著走走？”

真的可以站起來嗎？

“嗯嗯，今后，你就可以不用坐輪椅了。”

...這些材料，應(yīng)該很貴吧？

“沒事，為了洛薇雅一切都值得。”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因為，我喜歡洛薇雅啊。”

喜歡...我？

如果那時候，自己胸膛里的，不是冰冷的銅鐵，而是一顆真正的心臟……它一定會不爭氣地，跳得很快很快吧...

——我也喜歡你，江臨，很喜歡，很喜歡。

很喜歡，被你小心翼翼珍視著的日子...

真的，很溫暖呢。

雖然，自己很笨拙，總是學(xué)不會烹飪，在你辛苦歸來時，無法端上熱騰騰的飯菜；

雖然，自己很任性，明明已經(jīng)能獨立行走，卻依舊貪戀你推著輪椅，帶我漫步郊外；

雖然，自己很愚鈍，即使對魔力的感知異常敏銳，卻連最基礎(chǔ)的魔法都無法施展.....

不過，不過。

你總是那么溫柔，包容著我所有的不完美和小心思。

江臨，洛薇雅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要是…

要是這樣的日子能永遠(yuǎn)持續(xù)下去，我們?nèi)缭概e行婚禮，平靜地共度余生……該有多好。

可是……你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玩偶就該有玩偶的樣子！”

“沒有我的命令，誰允許你擅自行動的？！想失控嗎？廢物！”

為什么……要對我說出這樣的話？

我們之前……不是很好嗎？

親愛的，洛薇雅的心……好痛，請不要這樣對我，好嗎？

可是...你為什么...

越來越陌生，越來越冷酷……

大概，就是從那時起。

我眼中，因為你才點亮的光彩，便一點點地，熄滅了吧。

難道……

你救我，對我好，都只是為了享受支配一個“**人偶”的快感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所以為的救贖，我傾注的全部愛意，又算是什么呢？

洛薇雅不會反抗你的，無論如何……洛薇雅心底深處，依舊愛著你。

但是…

但是洛薇雅……已經(jīng)不想再這樣活下去了。

后來，自己的少年某次出征歸來，身中詭異的詛咒，患上絕癥。

……

那個雨夜。

你躺在床上，咳出的鮮血染紅了枕頭床褥。

洛薇雅還記得，你艱難地伸出手，想要一杯水。

但，自己卻沒有動作。

只是靜靜地坐在輪椅上，如同一尊真正的人偶。

只看著，看著你在痛苦中掙扎，看著你眼中光彩一點點渙散，看著你無力垂落的手…

對不起，親愛的。

就這樣結(jié)束吧…

等你停止呼吸，我就拆掉自己的核心。

然后，我們一起爛在這個小房子里。

然而。

就在他去世的瞬間。

一股龐大的生命力，頃刻涌入自己的四肢百骸。

原本僵硬的機械關(guān)節(jié)，仿佛被注入生命，變得溫暖而柔韌。

自己撫摸過肌膚——那是，真實血肉的觸感...

為什么？

為什么在你死去的剎那，我卻……真正地“活”了過來？

真相，到底是什么？

從那天起，洛薇雅跑遍了大陸上每一個圖書館與遺跡。

終于。

她在一本殘破的《**·人偶轉(zhuǎn)化》中，找到了答案：

【.....因受到人偶改造，從而得以延壽的生靈，最終將不可避免的變?yōu)檎嬲娜伺?...】

【.....想要逆轉(zhuǎn)這一過程，唯有讓人偶擺脫人偶師的控制....】

【.....總之，一旦人偶師身死，人偶的**將回歸，作為真正的生命繼續(xù)存在....】

原來答案，在這里。

親愛的，為什么不能直接告訴我真相呢？

你這個…自私到極點的壞蛋…

你可以用那種方式，灑脫地斬斷一切，瀟灑離開。

可被獨自留在人間，承受著悔恨與思念的我……又該如何才能灑脫？

那天，「提線魔女」誕生了。

世人似乎，都很恐懼【魔女】？

但我不在意。

我的眼中，自始至終都只有你哦，親愛的。

如果獲得這份力量，能夠再次找到你的話…

“既然回來了…”

洛薇雅抬起頭，絕美的臉龐泛起近乎病態(tài)的紅暈，

“就不要再妄想…把我推開了。”

“親愛的，我好想見你…我現(xiàn)在…就要去見你……”

她緩緩舉起雙手，無數(shù)銀絲自虛空中垂落，連接在少女纖細(xì)的十指上。

洛薇雅指尖輕動。

身前，虛空如同幕布，被緩緩撕裂、拉開。

現(xiàn)實世界車水馬龍、高樓林立的景象，清晰浮現(xiàn)在裂縫之后。

“這一次……”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絕對不會再讓你偷偷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