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嬤嬤見狀沖姜歌兒做了個“請”的手勢:“姜姑娘,隨我走罷,莫要讓老夫人等急了。”
姜歌兒再未看幾人一眼,在柳春的攙扶下與三人擦肩而過。
……
金貴的馬車上,柳春拿著浸了水的冰帕子輕敷在姜歌兒紅腫臉龐。
疼痛感絲絲傳來,她咬著下唇,強忍著低垂著眉眼,向掌事嬤嬤道:“今日之事多謝嬤嬤。”
“姜姑娘客氣了,您如今是裴府的貴客,裴府自是不能讓貴客受委屈了去。”
掌事嬤嬤態(tài)度謙卑溫和,對于她的道歉也只是笑了笑,眉眼竟顯疏離。
馬車一路踏進了裴府,穿過大門,便是一片開闊的庭院,院中載著幾棵柳樹,此時才剛入夏,嫩枝還未生出,夕陽下光禿禿,顯得蕭條。
往來仆役見馬車,皆繞道退讓,井然有序規(guī)規(guī)矩矩。
片刻,馬車停在一處,姜歌兒隨掌事嬤嬤下來,步行往裴老夫人院落而去。
行至半路,她抬眸間忽地瞧見,不遠處兩道回府的身影,其一是處理完公務的裴云錦,自避暑山莊那日后,她便沒見此人。
只聽下人閑談時提到一嘴,說是他京城有要事,次日就回了。
至于其二那位身影藏在一片陰影里,她看不真切。
裴云錦與那人閑談幾句,那人便告辭走了,男人的眼眸也剛好抬起,好巧不巧與她的視線撞到一起。
姜歌兒一驚,忙移開視線,迅速跟上嬤嬤腳步,然,待那腳步聲進了,她才福身行禮,喚了聲:“伯父。”
“嗯,回來了?”裴老夫人回府不久,他便聽說了母親想把人接到裴府暫住些日子,所以能在傍晚時分見到姜歌兒,他并不意外。
“是。”姜歌兒低低應了聲,隨后便準備跟著管事嬤嬤繼續(xù)往前走。
裴云錦亦是如此。
然,正當他在目光從她身上收回時,余光恰巧瞥到,她臉龐上的一抹紅。
男人腳步頓住,眉頭微蹙:“你臉怎么回事?”
姜歌兒被問得下意識抬眼,視線瞬間撞進了他眸底,那一閃而過的憐惜就這么被她瞧了去。
指尖不由微地蜷縮了下,她對趙府并無恨意,即便被算計,也只想著逃離便好。
未生半點報復的心思,況且她還念著姑母是她父親姐姐這層身份。
可趙瑤頻頻挑事,姑父姑母沉默縱容甚是幫襯,全然不顧血緣之情。
既如此她又何需顧慮量多。
如今裴云錦對她態(tài)度緩和,眉眼間還帶著絲長輩對小輩的關切…
又問起此時,她是不是也可以同趙瑤那邊向眼前男人告狀…?
姜歌兒不知哪來的勇氣,又或是頭腦一熱,指尖摩挲過紅腫的臉頰,目光先是移開視線,再落到一旁看著的掌事嬤嬤身上,引得裴云錦順著她視線看去。
管事嬤嬤瞬間明了,知這是有時要聊,不方便她聽,于是乎退到不遠處。
只是走前,那目光落在姜歌兒身上沉了沉。
見掌事嬤嬤回避,姜歌兒膽子也大些了,她抬頭,直接明了地問:“我若說了緣由,伯父可會為歌兒出氣?”
裴云錦怔了下,似是未料她會如此直白,但還是回道:“若無原則錯誤,我自當會為你討個公道。”
對方都這么說了,姜歌兒也不在扭捏,把她回趙府遭遇的事原原本本說了出來,只是未提及姑母算計把她嫁與趙耀祖那事。
畢竟她們的計謀已經(jīng)算是落空了。
“我臉便是在那時被打的…”
姜歌兒尾音緩緩落下,抬眸想偷瞧男人反應,卻被抓了個正著,驚得姜歌兒下意識移開目光。
裴云錦眸子暗了下去,嗓音低沉沉的:“好,我知道了。”
他轉身離去,徒留姜歌兒一人睜著大眼,一臉茫然。
知道了,然后呢?
還未與她說明到底幫不幫…
可人已走遠,她縱有疑慮,也又不便追去問個明白,恐招人生厭。
“姜姑娘,走吧。”
掌事嬤嬤不知何時靠了過來,隨著她嗓音在姜歌兒耳邊響起,她才驚覺不妥。
自己怎的一時沖動向裴云錦告狀了去,那男人既是她“伯父”又是位關系并不相熟的陌生男人。
姜歌兒懊惱地咬唇,只希望他莫要在意自己那番言論罷。
她跟著嬤嬤繼續(xù)前進,直至進了屋子,才發(fā)覺屋內(nèi)除了裴老夫人與那日見過的裴靈犀外,還有兩位陌生女子,一老一少。
她腳步頓了片刻,裴老夫人招了招手:“怎會去了這長時間?”
姜歌兒垂眼過去施禮:“出了些意外,耽擱了。”
裴老夫人拉著她手到自己跟前,一眼就瞧見了她臉上的傷。
此時她的臉被冰敷過,已然沒了剛被打時的那般嚴重,整體泛著淡淡的紅。
“才一會兒沒見,怎么就弄成這副模樣了。”
“不小心磕的。”她垂眸遮掩了眼底的情緒,未向吐露實情,她有自知之明,裴老夫人雖疼她,但斷不會插手別人府內(nèi)之事,否則趙瑤頻頻在她眼前挑事時,裴老夫人也不會只是單單斥責一句。
“怎的這般不小心。”裴老夫人抬手憐愛地摸了摸她受傷的臉頰,姜歌兒乖順垂眼。
裴老夫人抬眼看向候在一旁的兩位:“這二人你還未見過吧。”
“去避暑山莊時她倆并未跟著。”
裴老夫人拉著她朝二人走去,指著穿著貴氣,舉手投足間竟是金貴韻味,含笑時,眼角紋路略顯:“這是府中二房,你喚聲齊夫人便可。”
姜歌兒疑惑,二房不是那位何夫人嗎?
怎的還有個二房齊夫人?
“齊夫人。”雖不懂,但她還是向齊夫人福禮,然,她態(tài)度卻略顯冷淡,只瞥了眼便沒再看她。
裴老夫人也并未給她細細解釋,手指又落在另一位身著月白色的素紗襦裙,腕間系這根紅繩子,整個人透著一股溫婉的氣息的女子,眼中柔和的神色淡了些。
“這位是二房家的丫頭。”
裴老夫人并未說名字,就連嘴角的笑都淺了些,顯然對這女子不是多喜歡。
姜歌兒不由看了幾眼,那女子依舊嘴角噙著笑,也不氣也不難過,似是已然習以為常。
終了,還是她自己出聲介紹:“我名裴婉言。”
介紹了一圈,讓她認了認人,裴老夫人也不再留她,讓丫鬟領著她回房。
剛走出老夫人院落,那位齊夫人便忍不住攔住了她。
她昂著頭,一臉傲氣:“你便是霄兒那位有婚約之人?”
說著,她上下打量了眼,不屑地勾了勾唇:“早有聽聞,如今一看不過如此。”
姜歌兒面色一怔,明顯感覺得到眼前齊夫人對她不喜。
可她從未見過此人,這不喜從何來?
況且裴蕭不是裴云錦的養(yǎng)子嗎?又與這齊夫人有何關系。
她今晚的疑惑太多,不等細想,齊夫人朝她靠近,嗓音壓低:“我勸你還是早些退了這婚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