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嬤嬤聞言,眼底亮了幾分,也不再推辭,點了點頭,接過銀子轉身走向糕點鋪子。
見人已被支開,姜歌兒沒有半分猶豫快步進了不遠處更為便宜的棉麻坊。
里面的衣服大多紋飾簡單樸素,布料稍顯粗糙。
而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若想得到裴老夫人的垂憐,必然要在穿著上下點功夫。
姜歌兒沒有猶豫,付了幾件衣裳的定金,等改日讓柳春來取。
隨后便急匆匆地往糕點那邊走,然,天不遂人愿。
剛出鋪子,天空轟隆隆作響,轉瞬間,瓢潑大雨“嘩嘩”落下。
姜歌兒就這么被困在了棉麻坊門前。
望著天上瓢潑大雨,她指尖下意識絞緊手中帕子。
心中焦急萬分,怎的偏偏是這個時候。
倘若被那管事嬤嬤察覺出分毫,稟告給姑母,憑她的心思,定能察覺出不對勁。
屆時出府更會難上加難,外出的日子必會被耽擱。
正當姜歌兒無措之時,距離這里不遠處醉風樓前,馬車上,男人輪廓冷硬,線條干凈利落,渾身散發著威壓。
哪怕只是坐著,也叫人望而卻步,不敢靠近分毫。
路過的馬車都遠遠繞了過去,在京城誰人不知那車馬是裴府的。
裴府家大業大,尤其是那裴云錦,年僅三十,便登上了攝政王的位置,一手扶持當時的二皇子登上了皇位。
按理說有如此成就,府中應當妻兒成雙,可見過的人都說,這位大人身邊別說女子了,就連女眷的都未有半點。
當真是稀奇。
“爺,您盯著那姑娘許久,何時回府?”
身邊穿著玄黑色長衫,年紀不大,人看著激靈,神態中少了年少的活潑多了幾分穩重。
此人是裴云霽的親隨,名景禾。
裴云霽目光依舊落在姜歌兒身上,視線瞥了眼她身后棉麻坊,眼眸沉了沉。
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沖著景禾冷聲道:“去送把傘?!?/p>
景禾怔愣,他家爺何時這般熱心腸了?
但他只是個仆從,主子的決定輪不到他過問。
只應了聲,便從一旁拿起把油紙傘下了馬車去。
姜歌兒正愁著該如何是好,不遠處就有個穿玄衣男子遞了把傘過來。
姜歌兒驚了一下,面露疑惑,心中也生了幾分警惕。
“姑娘莫怕,我家主子只是憐姑娘不便,特送傘來?!?/p>
見男子面容溫和,不似什么壞人,外加她實在萬分需要,于是猶豫片刻,伸手接過。
“多謝?!苯鑳捍沽舜寡郏骸翱煞窳魝€住處,等雨停我好遣人送去。”
“無需,姑娘自留便可?!?/p>
見人收下,景禾沒再多說,轉身又頂著雨“噠噠噠”往回跑去。
姜歌兒也未猶豫,快速撐傘往糕點鋪子那跑。
華貴的馬車很快從身邊馳過,滾動的輪子濺起些許水花,她下意識抬頭,風吹起了軒窗簾子,嚴峻的臉映入眼底。
周身散發的威壓讓她莫名感到熟悉,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姑娘,您這是跑哪去了,可叫我好找?!?/p>
四處尋找無果,正慌張的管事嬤嬤見姜歌兒,忙跑了過去,上下打量起來。
生怕有個三長兩短,她這條老命不保。
“嬤嬤莫慌,只是突然落雨,我便尋了個地方躲著。”姜歌兒舉著傘,輕聲安撫:“又許久不見嬤嬤來,雨勢不見小,我便向旁人討了把傘,在這等著了?!?/p>
姜歌兒謹慎,怕對方詢問到底,察覺到什么,并沒有說明傘的由來。
再加上她的解釋天衣無縫,管事嬤嬤也沒了由頭再說,只得帶著她回了府邸。
……
晚上房內。
柳春站在姜歌兒身旁,攤開手中紙,鋪在了桌面上。
借著昏暗的珠光,隱約看到上面畫著歪歪扭扭的線條。
“姑娘,這是您吩咐奴婢打聽到裴老夫人去避暑山莊的行蹤。”
“嗯,你且收好,明日去西邊棉麻坊里幫我取幾件衣裳?!?/p>
姜歌兒看了幾眼,待全然記住,便讓柳春細心收了起來。
看自己姑娘這副謹慎模樣,柳春實在無法理解,于是出聲詢問:“姑娘,您與那家公子有婚約在身,只需上門告知便可,何需如此大費周章?”
姜歌兒嘆了口氣,她哪不知有這等辦法,只是這般行事實在莽撞。
“柳春,有些事是不能直來直去的,倘若我們真的直接尋去,一來,太過大張旗鼓極易被姑母她們察覺了去?!?/p>
“二來,貿然登門太過被動,倘若裴府態度冷淡或對婚約有疑慮呢?屆時我們便會處于被動,要么難堪離去,要么只能任人安排?!?/p>
到那時主動權便不在她手里,一切都由別人說了算,這是她萬般不愿意的。
姜歌兒聲音頓了頓,緩緩起身,繼續道:“再者世間對女子規矩繁多,貿然登門,實在冒犯,恐讓人輕看?!?/p>
柳春愣住了,怎也沒想到,平時溫婉姑娘竟會考慮如此之多。
心底泛起絲絲酸楚,這要放在從前,她家姑娘何需要思量這般,想要什么姥爺夫人都能為她尋來。
眼眶驀地紅了:“姑娘這般要是讓姥爺夫人知道,是會心疼的?!?/p>
自家嬌寵長大的孩子,如此千方百計,小心謹慎,卻只為了能有個好住處…怎能不讓人心疼。
提到過世的父母,姜歌兒也忍不住紅了眼,如今她已離家有一月有余,想必他們墳前的草已然長高了吧。
等解決好自身瑣事,她得找個時間回去好好修修…
……
沒幾日,悄然入夏,姜歌兒坐在馬車之上,身邊放著些行囊,身上是幾日前買的那件簡樸的衣裳。
手腕間帶著定下娃娃親時裴府送的翡翠玉鐲。
一切都很完美,唯一讓她心情欠佳的便是身側多了位趙瑤。
昨日她便發現那避暑山莊與揚州極近,是以她借要去揚州為父母掃墓為由提出離府。
理由恰當,姜燕沒什么可拒絕的,無奈只能應了。
可好巧不巧那日趙瑤也在,聽聞后便拉著姜燕的手臂,死活都跟著來。
怕因她自己沒了此次離府的機會,姜歌兒無奈只能答應。
只希望到時莫要耽誤她正事。
趙瑤吃著盤中點心,身上是華容輕紗,布料用的是頂頂好的,每一針每一線都是找人專門定制的。
這可是她此生唯一一件昂貴的衣裳,哪像這姜歌兒…